“那……那你等到了吗?”
我盯着他,迫切的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些什么,然而他看了看我,眼睛从我脸庞扫过去,落向我身后。
我跟着转过身,浓重的夜覆盖下来,我的眼前唯有一片黑暗与荒芜。
我回过身,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遥远而忧伤,“还没有——”
“还好!”我呼出一口气,半是庆幸,半是懊恼,不由得瞥了眼前人一眼。
“什么还好?”
“还好我刚才临时换了一个问法,你表情那么奇怪,我还以为你说的那个要等的爱人是——”
几乎是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已经覆水难收。
我捂着嘴巴,尴尬而带几分不好意思的看向眼前的人。他看了看我,错开眼神,“你以为我在等你?”
这话半是调侃,半是嘲讽。
我低下头,状若无恙的耸了耸肩,耳根却不由自主发烫。
我承认是我神经敏感,我今年才不过二十岁,六年前就是十四岁,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哪里会有爱人呢?
我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容瑾,他依旧是静静的看着我,仿佛想要透过我的脸得到什么。
我愣了愣,脑子里高速运转,还是没明白他这样看我的原因,却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方才说他来这里找爱人的前一句说的是,“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只是当时我的整个心思都落在了那后半句,在脑海里将这句自动过滤了,如今想起来不由慌了慌。
他一来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却置若罔闻,难怪他要这般稀奇的看着我了。
“你之前说你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是。”
似乎终于等到我问这句,他点点头,向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就等我有所表示。
“……”
我仰起头,在脑海里搜寻以我的身份应该对面前这位凌国皇帝施以何种礼仪。
两臂交叠,各自放于双肩处弯腰作揖?
我试着做了一下,挺别扭,但是嘴里还是很没出息的道,“民女伊尘见过陛下,陛下安好!”
“……”
等了等,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我心生疑惑,不由偷偷抬眼,只见那张方才还严肃十分的脸竟似隐隐忍着几分笑意。
难道我行错礼了?
我转了转眼珠,正是尴尬,他却一低头,笑出声来,“你在漠北难道没学过宫廷礼仪?”
我被他一句话说的脸上热了几分,难道是……我想了想,将双臂收起,换做双手交叠,放于腰部,然后看了看他,正要屈膝,他却突然俯身过来,将我一手扶起。
我惊讶的抬起头,他却皱了皱眉,突然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算了,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你没学过,索性便免了吧!”
免了?
自古为君者,最在乎、最不容人侵犯的便是他应有的威严,我眨了眨眼,有些不能相信。
“怎么,不愿意?”
见我不说话,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前。
我摇摇头,“不是……”
突然,我看向他,“如果……我对你都不用行礼,那其他人——”
他可是皇帝,这个国家最高地位的人,如果我见到他尚且不用行礼,那其他人就更加不用了吧……我暗暗惊喜,若真如此,当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在漠北的时候,有苏亚和初凝的特许,确实不曾有人能叫我低头,如今来到凌国,偌大的宫殿里,身份尊贵者多不胜数,苏亚和初凝尚且要弯腰低头,何况我一介孤女。
我期待的看向容瑾,他眉头皱了皱,却道,“我是我,其他人是其他人。”
“你见到我可以不行礼,见到别人却是要一如往常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双眉一扬,颇有几分岔气——
“这是为何?”
话音落下,我和他都微微怔住,这画面似乎在哪里见过,曾几何时,我也是这般说话,神情张扬,语气中略带几分委屈……
我看向容瑾,从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一直觉得跟他似曾相识,事实证明,在他面前,我的情绪也总不受控制,我抿住唇,突然想起尘药曾说过的一句戏言。
他说,失去记忆于我而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这也就是为什么,五年来,无论我如何央求,他始终不肯告诉我有关我过去的事的原因,而眼前之人,我突然意识到,或许他真的认识我,只是他不肯认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