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没有人能理解梦蝶的苦楚,生活之苦,相思之苦,像是吃了有毒的果,婉转于柔肠之间,一阵甘来一阵苦。
白日里,照料祖母兼顾弟妹,黄昏时,对着后母的臭脸帮忙左右打理,夜里昏睡时,马启才又入梦中,偶尔被什么声响惊醒,发现不过一场梦,直至次日未眠。这般光景,度日如年。
而梦蝶的度日如年却是别人的人生苦短,一晃过了三月,四月的阳光、雨水接踵而至,又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又何尝不是一个多事的春秋!
这天太和城的上空格外的明媚,阳光落在石块砌的大道上,大道上行人的影子倒映在石块中若隐若现,若隐若现的人群中夹杂着红带彩布,眺首一望,远远便见前方牌坊上的横幅,横幅上书:“天朝五部尚书莅临吾南昭国,吾上下敬侯之”牌坊下左右围观者众多,好不热闹!
边上有一茶楼,楼中端坐几位老叟,或青须及腹,或白髯满面,或颜如孩童,或剑眉星目,一个个仙风道骨。青须及腹者端起茶,瞟了一眼,细细品了茶,道:茶杯好,茶不好!颜如孩童者笑道:话中有话,一听便知!白髯满面者道:不过李唐的一个官员,且不是什么王侯将相,这云南王竟如此大张旗鼓,这要是唐皇来了,他怎生伺候?剑眉星目者道:这五部尚书是唐皇亲信,云南王想要讨好他,让其在唐皇面前多说好话,以求安宁嘛!青须及腹笑道:我们这些方外之人还是不要介入其中,管他什么江山设稷,管他什么将相王侯,给我一片净土,自自在在的品茶便好!白髯满面者道:青兄倒是领悟的透彻啊。青须及腹者笑了笑,没答此言,又细细品了一口茶,道:茶杯好,茶不好!众人会心,爽朗一笑。
且说横幅这头,围观者侯了多时,正值日中,日头虽不火辣,却也燥热难耐!意淡者离去数人。
“咣”的一声,只见得为首仪仗队进的城中,人群中不乏有带头之人,高高的举起彩条,上下晃动,以示欢迎!那仪仗队之后紧跟着卫军,卫军铠甲护体,体护马车,车护车中之人;如此阵势,恰似铁桶一般。
那车中之人,略肥,着华服,镶玉带一收,青天帽一戴。想来此人便是那五部尚书,他自是听得车外熙熙攘攘,于是将头伸出车外,见得花团锦簇,听得锣鼓喧天,迎者众!又见得上前方那横幅之字,心里自是欢喜,感激涕零!
车队过了集市,使至驿馆,下榻!方过几时,又有大队兵马而至,见得几人进得驿馆,想来是迎接五部尚书去见云南王的。果不其然,几人接得尚书,便进了王宫,过了三道门,进得朝堂,见得云南王,满口我皇仁义,德庇苍生之类,云南王也是如此如此,恭维之言道了一堆,不厌其烦!多时,又见得卫军左右拥护,送至驿馆。云南王吩咐三位大臣,任命“协理大臣”,不过就是叫来招待好五部尚书的,暂且不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十八般兵器李兄使得几般?”这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
被问及者想也没想就回道:略懂一些!那适才问话者笑道:李兄果然过谦,尊师乃是号称“棍王”的朱前辈,外家功夫造诣高深,想来李兄必得其真传!
原来这人便是李江汇,此言一出,不由得想起当日与马启才的交手,其实心中暗自揣度一番,就算在这太和城武功高于自己的也不在少数,若他日行走江湖,还是要谦虚的好,切不可再不知天高地厚。乃笑道:张兄言重了,其实今天也只是给家师呐喊助威来的,我的武功实在不敢恭维!
原来是大会现场,且看得人山人海,花团锦簇,围在事先搭好的擂台旁,擂台下铺满了彩条,约高丈余处又一横幅。
却是迎接五部尚书那张,原来待得那五部尚书行至内城,众军士一撤。众人便将横幅撤了下来,却是双层,将外面一层弃了,里面便是书有“外家高手大会”的那一层。唉,却道是什么心态,暗里之意不就是想说李唐国的五部尚书也肯定此事嘛!(无耻)而主管装饰之事的官员自是视若不见,当然也是为了日后的处事便利。
此时擂台上十八般兵器已置得齐全,基本上各家各派也准备就绪。李江汇四下环顾,那公须及门徒端坐在一旁,却不见得马启才,心中甚是疑惑。
虽说人头攒动,不乏有交头接耳的,有心无力的,慕名而来看热闹的;但当下冬令时节刚过,微分中总有那么一点寒意。
待得台下几乎座无虚席,便见一人缓缓走了上去,却是一老者,但众人却静了下来,想必此人在太和城有一定的身份,德高望重嘛。
而老者依然步屡稳沉,笑道:今天是一年一届的“外家高手大会”,蒙江湖朋友看得起,让老朽来做一见证。此次比试,至日中便散,不可逗留。
话音刚落,一手捧文书的孩童走将上来,老者接过,逐一摊开,念道:飞叉王李浪对枪手罗文!
念罢,一持叉,一持枪,跃将上来,报手以礼,较量起来!
二人势均力敌,拆了三十余招,不分上下!正当二人拆得难分难解之时,果然“飞叉”二字不虚,使出看家本领将罗文击败。李浪赢了第一局,自是入座台上主坐旁边的分椅。
老者再次走在台中,笑道:李少侠飞叉本领已然炉火纯青,可喜可贺啊!台下一片喝彩,唯老者面色铁青,
原来适才将那句话说完之时,耳旁飞过一物,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其力之坚。老者能感觉得出这是一枚及细及小的暗器,射出此暗器的人造诣非常,故意偏了那一碴,并非想要老者的性命,且台下竟无一人察觉。
老者自认行走江湖多年,当初也是从生死关头留下来的,以为这一生再不惧任何东西,可是这一下,他感到了不应该有的恐惧。
而台下,公须也察觉了老者的异常,心下以为老者年高,支持不住,乃道:江前辈,您老且歇歇吧,保重身体要紧!老者忙竖起右手以示否认。朝台下扫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乃道:何方高人?竟然出此一手,现身一见,如何?这无疑让现场气氛紧张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仿若黑云压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清脆的女声响起,便见得一绿衫女子缓步走出,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这分明是一位妙龄少女,竟能用如此深厚的内力道出这十个字。
但对于公须来说,惊讶之余倒也能理解,外家功夫与内家功夫本就有不同之处,当初若不是自己经络方面的缺陷,可能内家功夫现如今也有一定的造诣,不过就面前这位少女来说,能有如此的内力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看着眼前这个少女,老者情绪缓解许多,道:姑娘,今日是“外家高手大会”,都是些练外家功夫的,如果你是来参加的,请问师承何派?不过就姑娘的内力来看,想必是内家高手,却为何而来?
且看这少女:罗裳罩体,青纱遮面;绿竹帽顶首,腰系红带。“青纱薄,眉宇现;体态轻盈,如风来恐飘走,如雨至怕香隐”。是那般清纯可人,是那般不敢亵渎。
少女笑道:小女子复姓独孤,名傲雪,鲁地泰安人氏!
老者笑道:原来是远从天朝而来的独孤姑娘,今日莅临我南昭国,却为何事?
看得老者这般彬彬有礼,台下众人却坐不住,公须道:大会才刚刚开始,姑娘便前来坏了大家伙的兴头,也太不礼貌了吧?老者一听此言,心下便知公须并未察觉独孤射过暗器,道:公须大侠不要恼火,这独孤姑娘是老朽自作主张请出来的,望大家看在老朽的薄面上,将此事做一笑谈罢了!众人心中平复许多,自是不再多言。
独孤是个明白人,乃道:老前辈果然豪气,让小女子敬佩,哪像有些人,,,,,(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向公须)自称大侠,其实心胸狭隘!公须震怒,正想发难于独孤,又见得老者摇头示意,苦也!
独孤又道:莅临二字不敢当,五部尚书才够格用,我一不是尚书的夫人,二不是封疆大吏,所以前辈你言重了!不过听闻太和城卧虎藏龙,今日便是来见识一番!
老者不禁胆寒,以此女的武功,莫说在场的各家高手,就算自己年青时恐怕也无多大胜算。
但确实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独孤刚说完这一句话,适才平静下来的人群又躁动起来,纷纷感到不满。
李浪怎会甘心,自己刚刚搓败罗文,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又不知这女孩哪来的胆子,竟敢来捣乱,想想自己的飞叉绝技也是经历过无数个寒暑才有些成色,而这小女孩乳臭未干,就算有名师指导,她能有多大的能耐?越想越坐不住,起身大喝一声:呔!无知后辈,我来领教!
独孤笑道:飞叉王李浪,使得八尺长叉,飞叉绝技了得,不过可惜,,,,李浪接道:甚么可惜?独孤阴险一笑,道:叉长八尺,人不过六尺;成名后且抛弃结发妻子,真是可惜了长叉,可惜了那个女人!
老者唏嘘,这少女居然对李浪了解得如此透彻,恐怕在场之人她都能说出一二,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独孤这一番话无疑激怒了李浪,不管是自己的痛处,还是自己的得意之处。尽管比武是点到为止,但李浪心下却想杀掉独孤,可见他愤怒到了极点。
当下抄起长叉,口里喝起:呀呀呀,向独孤奔来,独孤轻轻一挪身子,毫不费劲的避了这一下,道:你这等人渣,不配与我动手!
李浪喝道:休要多言,看叉!将飞叉饶身一周,右脚照叉尾猛的一踢,那叉划破热气,其速之疾,其劲之猛。独孤看在眼里,这叉使得确实有些力道,不过想想十年前,在自己十岁时,这等力道都已见识惯了。
说时迟,那时快。飞叉转眼已至,独孤并未慌张,腾的一下,离开地面。众人大惊,独孤的速度快如闪电!李浪微微一笑,因为下一刻,那飞叉也调转叉口,飞流直上,独孤怎会如此逊色,当下食指一出,内力如股清泉,击向飞叉,飞叉被一下打乱了,在空中旋转起来,独孤追上飞叉,也如李浪一般,朝叉尾便是一脚,向李浪飞去。李浪料想这一下自己万无一失,毕竟自己是飞叉高手,无论飞叉或是接叉,早已练的炉火纯青。眼见飞叉快到胸前,正要伸手去接,只觉异物击于右肩,一下被逼得退后数步,才缓过神,飞叉已经扑面而来,当下闭目待死,久久,,,,睁开眼一看,原来独孤已抓住叉尾,当下松了口气。
独孤弃了长叉,道:你虽是人渣,但罪不至死,且饶你一命!李浪早已吓得面目失色,连说话都颤抖起来;谢,,,谢谢!
独孤也并非想要他的命,原来刚才飞出长叉之时,料想李浪必定接的住这一下,于是从袖中抖出石子,击中李浪的右肩,只想趁早摆脱他,毕竟自己也不是为杀人而来的。
其实说来也正常,如果那暗器没从老者耳边呼啸而过,可能他也判断不出独孤的武功高强,毕竟不是每个内力高深的人都能力战群雄,这不禁让他想起十年前与湘人楚玉言的那场决斗,那是一个下雨天,且下得急,雨水模糊了眼睛,无疑影响了发挥,十招之内,不分上下!二十招之内,不分上下!最后以一柄长枪完胜楚玉言,楚玉言当时的内力已经高深莫测,只是在招式上造诣平平,还记得他曾经说过十年后会再来一较高下。
想到这里,老者一个激灵,今天不就是十年约期嘛?怪不得老是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其实老者与多人都有约定,不过有的逾期未至,加之带了年纪,记性差了,若不是这少女,恐怕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转念一想,难道这少女便是楚玉言差使来的?那楚玉言呢?不对啊,按理说楚玉言年轻气盛,不会找人报仇呀?难道他已离开人世?
心下甚是捉急,惊呼一声:呀!老者这一声惊呆众人,都以为老者中了独孤的暗器,纷纷跳上擂台,拔刀抽剑,欲结果了独孤。
老者见状,欲要阻止,只觉左右被人一拉,扶坐在椅子之上,那左右之人道:老前辈,且歇歇,我们替您出气!
言罢,腾腾腾冲了上去,老者那里叫的住。
独孤被吓坏了,毕竟人多势众,那里是他们的对手,没想到这群人如此野蛮,苦也!
独孤与众人交起手来,虽然踢翻了多人,但后续源源不止,就算累也要把自己累死,被逼得没辙,使出一招:花九天。
这花九天并非授业恩师所授,并且不让她用,因为此法毒辣至极。
何谓“花九天”?却是百十颗银针加之高超的飞针之法。
只见她将银针射出,却不单行,恍若九天云彩,或圈或点,刀挡不开,剑格不散!很快多人便被银针所伤,众人见状,不敢上前!
棍王朱不信邪,口里嘟囔道:雕虫小技!待老夫来会你!李江汇一把拉住棍王,道:师父,不可冒险!棍王挣脱开来,道:怕他不成!棍王其时已过花甲之年,李江汇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纵然他武艺高超,一把老骨头恐怕也经不起折腾,但常言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想的这里,李江汇也不再多言。
棍王朱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典型的大个儿。使得便是一七尺长的铁棍,充满血丝的大眼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感觉。其实他怎会将独孤放在眼里,对于这个小女孩,他料定动他半分不得。
棍王朱抄了铁棍,走上擂台,喝开众人,道:姑娘,我会会你!
孤独笑道:棍王朱微,外号“阎罗王不收”,年轻时也算得一豪杰!不过年纪大了这人就逊色了?棍王朱道:逊什么色?独孤上前两步,看着棍王朱摇摇头,道:你已经中了我的暗器,竟然毫无察觉,难道不是逊色吗?
棍王一惊,下意识低头看看周身,并无发现什么所谓的暗器,心下正要质问,两颗银针射将过来,扎在腹上。
独孤微微一笑,道:我说有暗器你就信啊?没想到老前辈闯荡江湖一辈子,这等低劣手段也能骗过你老人家,看来你真的该退隐了!
棍王朱心中特别不是滋味,强忍着疼痛,道:小小年纪,这般阴险,看我不收拾你!
正欲上前,独孤呔的一声:别再动,你腿上中了暗器!棍王朱那里相信,大步跨出,但只觉双脚一阵剧痛,瘫倒在地。再看看腿上,赫然扎有两颗银针,苦也,动弹不得!
原来适才独孤射出的是四颗银针,两枚于腹上,两枚于双腿。
看得这般情景,可吓坏了李江汇,忙忙跑上擂台,扶起棍王朱,道:姑娘如此貌美,没想到竟如此阴险!独孤道:常言说得好,兵不厌诈!再说如果真耗起来,我怕我会失手杀了这厮!李江汇一听“这厮”二字,气不打一处来,道:嚣张什么,我来会你!伸手去拿铁棍,却听棍王朱道:作罢,你不是她的对手!
“你若是肚中空空,就算憋上个十天半月,恐怕也憋不出什么屎尿,若太急了,不小心崩出个屁,可就要让人笑掉大牙!”独孤道。
能臭死人的话居然是独孤说出的,不禁让众人再次惊讶,其实独孤心下自己也恶心起来,实在有辱斯文。
左顾右盼一番,未见得有什么动静,心中更加懊恼,这可是赔本的买卖啊。
李江汇却怒不可遏,道:有什么大不了,给我五年,我定会打败你!独孤道:你不像是汉人啊,却把十年前楚玉言败给今日在场的江前辈时说过的话又对我道了一番。啰嗦不啰嗦!不过我也不怕你,好,就等你五年,希望到时候你能吃得“饱点”!
李江汇扶着棍王愤愤不平的走开。
老者到了独孤跟前,高声道:大家误会了,独孤姑娘并无恶意,都是一场误会!
众人方才松懈下来。
独孤却道:误会?我道南诏高手如云,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作不出声来,心下寻思: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实在让人费解!其实独孤内力已耗去大半,又在扫视一番,心下寻思:说好的配合呢?居然没有看到!等会儿若群起而攻之,我很有可能命丧于此。师父,来生再见!
独孤与众人僵持在那里,老者也是一言不发。
却听得公须高声道:江老前辈,且看看日圭,现在是什么时辰?老者走到日圭旁,一看,午时已过,方才反应过来,惊呼道:不好,“大圣堂”有事!这女子是朝廷的人!众人一听此言,都甚是捉急。
大圣堂是什么地方?为何所有在场的人都如此顾忌?本来那大圣堂只是一座神庙,后来成了南昭武林中人与李唐武林中人的“聚义厅”,凡是在李唐做下杀头罪行的武林中人,这里便是他们的栖身之地;而在李唐国,同样也设有“大圣堂”,也是如此。所以不管是李唐的统治者或是南昭的统治者对此都是深恶痛绝的!
老者知道如果大圣堂中李唐国的人被朝廷控制住,那与李唐国的武林中人就要结下梁子,如若引发冲突,必然是一场武林浩劫,到时不需朝廷动手,恐怕就已经分崩离析了,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这下老者方才知道,那五部尚书为何突然来到南昭国,为何独孤突然出现,却是来拖住他们的。幸好公须提醒的及时。
当下道:快放信号,通知大圣堂!独孤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若不是师父的吩咐,她也不会答应五部尚书。
只见一条烟花飞上云霄,砰的一声炸开了花,格外耀眼!
看着众人的惊慌的表情,独孤深知犯了他人的大忌,莫说刀枪剑戟,就算一人一口口水也非得将自己淹死不可。
显然故作的镇定已慢慢掩盖不住;毕竟年纪尚小,害怕也是正常的。
果然,众人很快就意识到独孤的用意,个个蠢蠢欲动。
公须道:独孤姑娘大有来头啊,不过不知道你若是被我等擒了,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老者接道:身为武林中人,竟然甘愿做朝廷的鹰爪,姑娘,你活得太累了!
独孤不敢做声,强笑着回应。
此时此刻,独孤与众人仿佛只是隔了一层纸,谁也捅不得。
不知道是出于众怒还是私愤,公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种情况下,他便是捅破那层“纸”的人。
当下喝了一声:杀!仿若决堤一般,众人齐驱而上,将独孤围得水泄不通。
任“花九天”再怎么厉害,这一次没有吓退一个人,而俗话又道:双拳难敌四手!刀来剑往,避之不及,独孤受了三刀。这三刀虽入肉不深,却也疼痛难忍,心下懊悔,就算是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如果再耗上片刻,独孤必然死于乱刀之下,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气波逼散了众人,随即传来一声:以多欺少,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老者高声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答道:我早来了,只是你们没注意。
众人四下环顾,没有发现。
又听一声:我在椅子上呢!众人回头一看,椅子上果然端坐一人,其衣尽赤色,持宝剑;面容泛黄,眼神深邃。当下他刚一起身,浑身透着刚劲之气,耳鬓处几缕青丝跃然而起;脚步稳稳的踩下去,木板嘎吱做响起来。
众人感到的是害怕,独孤却感觉到她的心在跳动,在燥热的跳动。
仗剑豪情行万里,九州美酒饮肚中;他日若遂凌云志,却把诗歌话苍穹。
老者不禁豪气大发,念罢此句,又道:只可惜少了好酒,美中不足!美中不足!
那人道:才辞巫山又南国,故友再遇意相投;美酒佳酿千百坛,别时不忘倒满壶。从衣袋中拿出一壶,道:家乡名酒,性烈味醇,管你三口便晕!一个直线抛出去,老者接住。
那人又道:怕的是你不敢饮!老者笑道:即是名酒,醉了值!打开壶塞,大饮了一口,道:果然好酒!又一个直线抛出去,那人接住。
老者道:你看着我喝,多难为情,你也来一口!那人道:好!即是故友所请,醉了也值!
豪饮一口,口里念道:一饮此酒力千钧,家国天下全能扛;都道太白喜饮酒,不知此壶他知否?
老者抱手道:楚兄弟,别来无恙!那人道:江老果然豪气不减当年!敬佩!敬佩!二人言语至此,公须插了一句:江大侠,此人是谁?
老者道:我给大家引见一下,这位兄弟便是人称“湘人”的楚玉言楚兄弟!众人不喜,也就没作声。
公须道:自十年前“寒食一役”,这十年中唐人闻风而至者不在少数,都是为切磋,比试而来!皆因你而起!连今日一个小女子都敢来乱我大会,你们唐人是不是觉得我南昭国无人?楚玉言道:十年前的那一役是我年少轻狂,好胜喜功所致。今日拜访,实是和解!公须指了指独孤,道:那你认识她吗?适才她可是道出你的大名!楚玉言摇了摇头,道:实在是面生,不曾相会过!
公须一听此言,从他人手中夺过兵器,走到独孤跟前,道:既不相识,她的生死也与你无关!言罢,持剑便刺。独孤已然反抗不得,眼看着公须飞剑而至,又被一股内力挡开,却是楚玉言出手相救。公须大怒,喝道:你这厮,分明说好与你无关,你插什么手?楚玉言道:前辈何必呢?是人都会有错,改过就好,如若半分仁念不留,试问天下之大,您赶得尽,杀得绝吗?公须冷笑一声,道:楚少侠也不要装得那般仁义,身在武林,若手中没有几条人命,恐怕早晚成为他人的刀下亡魂!你这般说辞,谁人会信?在我看来,你不过是见这姑娘生得楚楚动人,想“英雄救美”罢了!
楚玉言微微一笑,道:前辈一句话将天下人说的黑白混淆,我天朝之大,自春秋时便有“孔孟之仁”,几百年前的先辈已然如此,几百年后的今天倒反不如初!难道要将两位大圣人气活过来?再者,我楚玉言早有妻室,前辈就不要抹黑我了!
公须一听楚玉言所道“天朝”二字,且言语激人,心中甚是不服,道:什么“惊恐,做梦”?软弱的人才这般言语!
楚玉言正值年青,怎会受得他人这般侮辱,当下阴了脸,道:前辈不过倚老卖老,让在下怎么佩服?公须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早就看你碍眼!叽歪什么?有本事武功上见分晓!楚玉言道:领教!
公须提剑而上,老者将其阻拦,道:大侠息怒,以和为贵!公须强忍着愤怒,道:你这后辈,且不与你计较!
楚玉言却再也受不了,道: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就算让你八分,能奈我何?
公须撞开老者,飞剑而上,楚玉言双目微睁,将未脱鞘的宝剑径直射出,其速之疾,不偏不倚,击于公须胸腔,公须被这一下逼得向后飞去,与宝剑一同落于擂台之下。
想想三十年的江湖威望,想想“功隐剑”这三个字,想想八十里的月下血战,,,,一招未发,却已然大败,心下羞愤万分,一股气头上没缓过来,急得口中喷血!
这可吓坏了众人,忙忙去看公须。
老者转过身来,看了看楚玉言,道;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便是武林的罪人。言罢,连忙上前去看公须。
楚玉言心下懊恼,终究没有忍住,但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走到独孤跟前,见独孤盘做于台面,深知她已行动不得,但话也没说一句,弯腰将独孤抱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就像独孤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加以反抗。
当下见得众人围在公须身旁,乃道:公须前辈,多有得罪!转口道:江老,他日再会,告辞!一个轻功跃起,众人大惊,起身去追,但那里赶得上,不多时,已然不见了楚玉言的身影。
骄兵!骄兵!风一般的汹涌。
以我之矛,攻子之盾!其果何如?
“我乃天朝五部尚书,
蒙天子差遣,
与南昭共盟!
受苍生所托,皆为百姓福祉所虑。
尔等贼人,胆大妄为,目无纲法!
其罪一:食皇粮担担,不思保国,天子脚下,逼良为娼!
其罪二:熊聚于九州圣土,一己私利,令生灵涂炭!
其罪三:他国避难,其行径未有收敛,令天朝蒙耻,令他国遭殃!
大罪当下,人神共诛!”
那大圣堂前围满了官兵,众人之前立有三人,皆身着官服。
但中间那人与旁两人官服不一,他便是五部尚书,那左右二人自是“协理大臣”。
左边之人高声念罢前文,转过头道:尚书大人!下官念得还行吧?五部尚书道:字正腔圆,甚好!左边之人道:关键是大人写得好!五部尚书微微一笑,间接的认可了这句话,转声道:今日定要擒得这些贼人,杀一儆百!右边之人道:尚书大人,不过我南昭****患连年,与这伙贼人同流合污,我们国王也是连年镇压,只奈他们根深蒂固,盘距多年,根本抓不到正着。五部尚书道:你怕他们跑了?右边之人道:只怕早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溜之大吉了!五部尚书哈哈大笑,道:跑不了,我早有对策。
他不禁暗自得意,没想到李虫虫这般愚蠢,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垂涎独孤的美貌,但与功名利禄相比,他不在乎独孤的死活,死了更好,他也省了好多力气。
那左右之人齐声道:大人高明!五部尚书笑道:也不要奉承我了,命令军士,行动!官兵蜂涌而入,功夫逊色者当场被抓,押到五部尚书跟前,五部尚书点了点头。
忽听右边之人道:大人,有人要逃!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屋顶被人撞破,刹那间跃出数人。
五部尚书看这情景,摇了摇头,口里呢喃:逃不了!只见得那几人方才跃出堂内,正要发功逃命,只觉有什么东西扑面而至,却是一张大网,放下一收罗,定是活困了那几人。但也不甘就此受縛,抽出匕首,正欲将网子割破,显然他们逃不了,众官兵将长绳一拉,如落水的汤圆一般,一下子倾泻到地面上。
军士擒得若干人等,纷纷押赴五部尚书跟前,逐一打量一番,口里道:獐头鼠目!当下呵斥:押走!
转身钻入轿中,轿夫正要启程,只听一声:大人,快看!
五部尚书掀开轿帘,举头望天,只见得一股烟花冲上云霄,格外耀眼!
适才那左边之人道:大人,贼人发的信号!五部尚书捋一捋胡须,向下一拉,似有所悟,立马松开了手,那官员呆呆的看着他,并不言语。尚书微微咳了咳,笑道:南诏的烟火也挺有看头的嘛!那官员连连点头:是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