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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过年

筱筱醒来时,已经接近年关,全村都在喜庆洋洋的准备着过春节,而他家却因为她大病一场愁云笼罩。筱筱看着日夜轮流守着她的哥哥姐姐,又见眼睛肿的老高的娘,不仅有些愧疚。而筱筱爹娘则是松了一口气,亲戚里能借的都借,筱筱要是再不醒,他们可再撑不下去了。

筱筱成日里只在床上呆着,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她自己也有些茫然。这个梦太过真实,穿越而来的她,也开始相信爷爷就在冥冥之中看护着她,她顿时就有了力量,她觉得自己必须活得漂亮。

家里用铁盆烧着木头取暖,都是在厨房里待烟烧尽之后拿进来的,筱筱一病,爹娘便再不敢让家里冰冷着了。

筱筱娘见筱筱成日里只吃饭,睡觉,发呆,不肯说话,得了空就拿着破了的衣服边缝边跟她絮叨。说二姑父对她好,一两银子的祛疤药就给筱筱买了两瓶,筱筱发烧以后,又送来五十两银子,说着还不忘横正在搓麻绳的筱筱爹一眼,嘲讽道“也不知谁是筱筱爷奶,连四叔都给我家筱筱又是白面又是红糖的补着,还送来十两银子。偏她亲奶,连碗粥都不曾给筱筱熬过。”

筱筱爹回道“你知道啥,筱筱这丫头亲她四爷爷不亲她亲爷爷,知道宏生酒楼大卖的竹节饭不,那就是咱筱筱发明的,就教给她四爷爷让她表叔发财,她四爷爷家得了好处,咋能不记得她的好。她又咋不记得教教她姑,她二姑父还给给咱家送了五十两嘞。”

筱筱见她爹这么说,不由觉得好笑,还好她当时给奶送过了奶不要,不然一项不孝的罪名扣下来,她才冤咧。筱筱娘愣了半晌,回过头来看闺女,筱筱想开口说话,奈何唇角的伤还没好,又想起前世动唇部手术做唇形的时候最担心的是吃食,如今到不用担心,反正都是流食,家里面也不用另外开火做她的吃食,倒也不麻烦。

正巧筱筱为难的时候三姐走了进来,接口道“筱筱要做那竹节饭的时候,竹节是四爷爷帮忙打的,棉线也是四爷爷给的,来帮忙的也是小禾姑姑不是小姑,四爷爷还送了咱家五十斤新米和两斤板油的,爹不知道?”又道“筱筱还去给奶奶送竹节饭了的,奶理都不理。”

筱筱娘皱了皱眉,四爷爷这么一做,她倒是不好说啥了,只是不告诉她一句她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筱筱则是面色古怪,这件事总让她想起盗墓贼的那一句‘我要上交给国家’莫名觉得这些老百姓可怜而好笑,有什么好东西总往上献。不过,当她第一次见张家大小姐时,她再不觉得自己有可能在J县斗垮张家。

过年前一天,二姑父过来给筱筱送蜂蜜和自家打的野味,连豹子也过来了,他不好意思的跑到筱筱床前说自己回家也学筱筱烤肉,可就是不好吃。他希望筱筱好起来,下次他们一起烤肉,豹子记着上次烤肉的时候筱筱笑的最多,便认为他是喜欢烤肉的。

筱筱看着眼前这个仍然不梳头的小男孩,心里流过了一阵暖流。他对她的好很直白,她很是感激,对他表示感激的笑了笑。豹子突然觉得筱筱变了,那个在山上叉腰冲他喝骂的,那个烧烤时满脸兴奋,神采飞扬的,那个将他呼来唤去的,那个总让他想靠近的筱筱,突然间不见了。

他皱着眉,呢喃道“筱筱”。筱筱抬头,说道“豹子叔叔,我没事,我很感激你和二姑父对我的宠溺照顾。我......”“筱筱!”豹子有点着急,他不善言辞,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说什么,但他总觉得,那一句豹子叔叔似乎隔开了什么。

他有些懊恼,见筱筱疑问的看着他,便转身走了出去,他要问问他大哥,他一向有心事都会给大哥说,大哥总能帮他找到法子。这个常年与蜜蜂相伴的少年,对心中那份萌动的情感困惑而迷糊,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喜欢,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很难过,他想捏碎石头,想折断大树,又想在田坎上无所顾忌的奔跑,想在无人的山顶大喊大叫。豹子突然很害怕这样的自己,他突然拉着自己还在和筱筱娘寒暄的哥哥往回走,也不似往常一般热情的跟村里人打招呼。

李乘风看着眼里闪现着慌乱的弟弟,感慨那曾经粉团子似的小人儿也长大了,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也追赶上了自己成长的脚步。

他又看着自己脚下的这片花田,好似牵连了好多做不成的姻缘。抬起头来,爽朗大笑道“傻小子,被一个傻丫头喊一声叔叔就不舒服了,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怪不得筱筱那丫头说你不是丈夫。”揽着弟弟窄却有力的肩膀,翻山往家里走去。

心里想着虽然竹春那婆娘丑陋多嘴,家务活却是一把好手。而筱筱四爷爷又对自己弟弟有意,看那小禾却是是个能干且经得起大事儿的,虽说长得一般,好歹比自己家的好些,想来也堪堪能配自己弟弟,回去便向爹娘提提这事儿,好歹不让他发觉他对筱筱的感情,不然以这小子倔驴似的脾气,自己都没地儿自处了。

而那边豹子总觉得哪儿不对,又不知道哪儿不对,无赖只得放下心里的琢磨的事儿。跟着哥哥往家里赶。

而这边筱筱家最近沾着筱筱生病的光,虽钱花的多,但是加上自家卖的猪,零零散散也剩了七八两银子,家里也多了些野味,虽没有家猪有油水,好歹还是能给孩子补补。

今晚除夕,爹便杀了野山鸡,娘向来是不太会做这些的,都是爹来炖。于是把吃的搬到筱筱床边时,气愤便凝固了。娘就看着桌上明显少了一半的山鸡,忍着火气问爹“留在厨房里做啥,端上来给孩子们吃。”

爹只不说话,拿起筷子去夹胡萝卜,他也不敢夹菜。娘一把抽了他的筷子,吼道“聋啦!老娘问你话呢,你就算吃进肚子里了,今儿开膛破肚也给老娘拿出来。”爹便端着粥碗去了厨房。

娘便问三姐“端去给里奶啦?”三姐点头,见娘要骂她,忙补充道“爹拉着不让告诉你。”娘动了动嘴,终究也没说啥,给三孩子夹了鸡肉,又给筱筱盛了鸡汤,泪水只在眼里打着转。

筱筱突然有些同情眼前这个女人,丈夫不和她一条心,她就算是再勤快,再起早贪黑,终究不能让这个家越来越好。见她小口小口的喂着自己鸡汤,又不停的给哥哥姐姐夹着并不多的鸡肉,眼泪便也跟着打转,动了动嘴,轻轻喊道“娘”。

筱筱娘便再忍不住,把筱筱的头揽在怀里哭了起来。筱筱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娘的味道,这个娘并不好,爱生气,有时候哥哥姐姐犯了并不大的错误,她能拎着竹条把他们往死里揍,成日不是骂爹爹,就是哀叹生活的艰难。

但也是这个并不温柔的娘,咬着牙送两个哥哥上学,想方设法的想让他们吃饱,穿暖,虽并不如意。想着那个天不亮便起来,深夜才上床的劳苦妇人,她再不觉得她粗鲁无知了。家里面虽穷,衣裳虽破,被子并不绵软,但只要娘在家,便到处是干干净净的,这也是她能安然住下来的原因。

几个孩子忙来安慰,又给娘夹鸡肉,让妹妹别再引着娘哭了。娘便抹了抹眼泪,强笑着说过年呢,不哭的。又把鸡肉夹给了孩子,让他们赶紧吃,又想着有剩下的八两银子,张府还有八两的工钱,也够两个孩子去城里考试,想着想着,也就压住了心中对筱筱爹给筱筱奶送鸡肉的不快。

等吃完了,收拾碗筷去厨房时见筱筱爹坐小凳子上还在喝粥,骂道“你这么孝顺咋你娘不叫你进去吃几口?院子里一直养着的鸡,你爹杀鸡的时候什么时候叫过你和几个娃吃几口?或者捡几个鸡蛋给筱筱吃?”筱筱爹也不说话,把熬过的粥的锅刮一遍,又得了一小碗粥,筱筱娘就把剩下的鸡头和给筱筱留的鸡汤给了他,始终还是狠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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