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逐渐松懈下来,仿佛单凭着这安详温柔的声音,我就会得救一般。我试着平静地闭上双眼,又睁开来,便看到碧蓝的清水自地底涌出,水势汹涌澎湃,轻而易举地熄灭了绵延烈火,也使一切归于平和。我感到周身清凉,放眼望去,四周的景色也不再是黑暗浑浊。澄蓝的天空、翠绿的松柏、巨型的五彩蘑菇,这不是我的仙境吗?我此刻正坐在一片宽大的睡莲叶子上顺水漂游,身旁坐着一只巨大的三角脑袋兔子,这是怀表兔子,我在仙境认识的朋友。
兔子同样平静愉快,他松松领结,对我说道:“喝杯茶吧,爱丽丝。”
“爱丽丝,你在哪?”彭比医生仍旧努力控制着爱丽丝的思想,他试图让爱丽丝在臆想中能对自己有更多积极的回应。
爱丽丝终于有了回应,“我在划船,和一个朋友一起!”听上去她应该从恐怖的往事中解脱了,彭比松了口气。可是爱丽丝又马上说道:“嗯……不知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有些事物改变了。”彭比察觉到爱丽丝声音又开始不安地颤抖起来。
兔子向我打过招呼后,我们便端起了睡莲上的茶杯喝起来,此时,一只荧光蝶从我们身边飞过,闪着迷人的蓝色光芒。我和兔子看着彼此---我喜欢他呆头呆脑的模样,他也是个老熟人了。在这份安闲的氛围中,我的意识清晰了许多,想起刚刚的“救世主”,又觉得好笑,那是彭比医生,他正在为我做催眠治疗。
“爱丽丝,你在哪?”彭比在“现实世界”问着我。
“我在划船,和一个朋友一起!”我感觉我的仙境与现实无异,很多时候甚至觉得仙境比所谓的现实世界更真实,只是彭比很不赞同这一点。
现在,我与兔子在小溪中饮茶,我正瞅着他。他忽而变得怪怪的,脸色沉沉的,像忍着肚子痛一样。“兔子,你不舒服吗?”我问他,可兔子也不回答我,他摇晃着那瘦瘦的三角脑袋,像受到轻微震动的弹簧一样,又轻又快。
不安与恐惧再次漫上心头,我忽然想到仙境应该已经毁掉了,我怎么可能还能与兔子在溪水中平静地饮茶呢?
“嗯……不知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有些事物改变了。”我不自觉地对彭比说道。
“改变是好的。它是忘却链条中的第一环。”彭比语气软软地答着,听上去有些疲倦和不耐烦。
“发生什么了?你生气了?”我试探着问道,尽管我并不清楚我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不过,要是别人因为不明原因生你的气,自己也会不爽。
“我没生气!”彭比语气生硬地强调着。
我不再思考彭比的事,毕竟,我现在正和老朋友在一起,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兔子身上。哦,兔子好像真的生病了,他的脑袋摇得越来越剧烈,似乎自己也无法控制。
“兔子?”我呼唤着他,但兔子只是紧紧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是极力维持着平静。我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兔子!?”这究竟是怎么了,一切都错了吗,一切,又要崩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