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灵罗醒来时,躺在了一张干净的床上,中午的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明媚光亮。她缓慢地睁开眼睛,适应眼前的光,空气中飘荡着寒意,就像是秋天一般。难道她昏睡了一个季节,从夏天睡到了秋天?
秦武阳坐在桌边无聊地摆弄着茶杯,感受到背上传来的目光,猛地回头,惊喜道:“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这是哪里?”
“独孤峰的山脚。你不会都忘了吧?”
独孤灵罗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救的我?清风呢?他没事吧?”
秦武阳在床边坐下,叹息道:“当然是我救得你,那人好的很,整天挂念着他的百花谷。我说你也是够笨的……”
独孤灵罗瞪了他一眼,不要在她刚醒来就唠叨好不好。
“行,你刚醒,我不跟你计较。”秦武阳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给她递了过去。
“谢谢。”
“你是想谢谢我救了你呢?还是谢谢我倒了杯水?”
独孤灵罗自顾自地喝水。秦武阳以为她不会搭理他时,传来了一句很轻的话,“两者都有。”
他轻微地攥了攥手,笑着说:“我这人一向爱管闲事,不图回报,是个大大的好人。”
独孤灵罗听话,嘴角微微上扬。“我们什么时候上山?”
“我们?”秦武阳挑眉看着她。
“你救了我,我觉的得好好谢谢你,如果有空就去独孤峰坐坐。”
“好啊,求之不得。不过你那么相信我?竟然让我这外人进幽冥教。”
“我觉得你肯定有秘密要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三番四次的救她。
“呵呵……”秦武阳用手摸摸耳朵,“我有那么明显吗?”
“没有,只是我比较聪明。”独孤灵罗笑着看了他一眼。
萧北铭后来怎么样了?她没有问,既然离开了,那么江湖上的事就暂且放一放。
现在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没有人可以随意侵犯独孤峰。皇上给她亲自题的四个字“自在飞花”,正挂在了入山口的上方。
独孤峰的改建和重置已经完成,即使没有皇上的庇佑,幽冥教也毫无畏惧。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把秦武阳安顿好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至于秦武阳要说的事,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听。
走进熟悉的房间后,独孤灵罗慢慢地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让身体嵌入那柔软的被子中,似是在寻找一个依靠。周身的传来的温暖,带给她力量,去掀开那幅画背后的秘密。
虽然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有些莫名的失落。
桌上摆放着南宫沙罗带来的那幅太子绘的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那幅关系很多人性命的画,肯定背负着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幽冥教莫名其妙被诬陷的事情,同样还等着她去调查清楚。但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压在她的心里,那就是师傅当年有没有杀萧北铭的师傅季无常?
不管怎样,她都不想与萧北铭结怨。
天山上的雪终年不化,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白茫茫的天地中,一抹红色迎着风飘动。
她走近那藏有寒潭的山洞,潭水中间的石台上放着一个冰晶棺材,里面平静地躺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似是永远只有三十岁的样子。
“师傅?”独孤灵罗四处探寻了一下,轻声喊道。
山洞里想起了回音,空旷又响亮。风在山洞外面呼啸,可洞里却很舒适。山洞的上方有一个吊床,那就是她的师傅独孤无敌的住处。每日都会有人来这里送饭,照顾他的生活。
忽然她猛得一侧身,一串银针从背后毫不留情地射了过来。其中一根擦着她的耳朵划过。
“几日不见,功夫越来越差了。”
“师傅!”独孤灵罗撇着嘴嗔怪道,“我爬上来就已经够累了。”再说她身上还受伤了,哪有那样灵敏。
“借口。”一个黑衣男子飘坐在吊床上,留着长长的胡子。那络腮胡几乎让人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他只有四十多岁,可是不修边幅,看起来倒像个老头。
“师傅,你年龄也不大,好歹收拾收拾你自己。”
“外表都是给人看的,虚荣心而已。”
“对啊,你都快立地成神了。”
独孤无敌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丫头,嘴角在那满脸的胡子里微微上扬。他觉得缘分真是不可思议,想他桀骜不驯、狂妄自大、满手鲜血,竟能收养这样一个机灵的徒弟,让这么多年孤单的生活有些不一样的色彩。
他是在独孤峰的山下发现她的。那是一个飘雪的冬天,她在一个篮筐里,哇哇地哭着,声音洪亮,响彻四周。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镯子,篮筐里有一封信,信上还有些血迹。估计是逃亡的人怕孩子受到危险,就藏在了独孤峰的山下。
那是他一生中特别温柔的一次,他慢慢靠近篮子时,女婴就停止了哭喊,反而对着他笑,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笑。
善恶总在一念之间,就是那天真的一笑,让他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陪着孩子在山下等到了太阳落山,也没有人来认领,看来她的亲人真的遭遇了不幸。
他打开了那封用血封印的信件,脸色突变,拿着信封的手开始颤抖。他犹豫了,因为这个女婴的身世是如此轰轰烈烈。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这个想法竟然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于是他收养了她,造就了一段师徒的缘分,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他的荣幸,早已分不清楚。
“师傅?”独孤灵罗看着他在出神,叹息地喊道。
独孤无敌回过神来,恢复常态,“我要你找的画呢?”其实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只是个传闻而已。
“这呢?”独孤灵罗把身后的包袱往空中一扔,那人轻巧的跳下来接过,面色充满期待。
独孤无敌接过画,眼睛里放出亮光,拿画的手都有些颤抖。
“打开看看吧。”独孤灵罗靠过去,轻身安慰道。
独孤无敌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轻轻地从包袱里取出画,慢慢地展开,脸色随着画的铺展,越来越激动。手止不住的发颤,身体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眼神涣散,似是看到什么恐惧的事情,嘴里慢慢念叨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师傅你认识这画中的人?”独孤灵罗看着慌张的师傅,惊讶地问。有多久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可独孤无敌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完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那幅画把他带回了十年之前。
画中的女子倚在走廊上,笑盈盈地看向他,似是马上要跳出来说师哥给我画幅画吧。她的后面还是那座十年未变的雪山。
“师傅?师傅?”独孤灵罗轻声叫着。
独孤无敌回过神来,目光呆滞的对上她担忧的眼睛。十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没想到这幅画竟然还留着。当时是为什么要画这幅画呢?好像是因为一个发簪。
独孤灵罗静静地看着他发愣,等着他讲述那已被时光掩埋的故事。
“这幅画是我画的。”独孤无敌望着那画痴痴地说,“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年轻时特别喜欢画画。”
“画中的人是我的师妹,她叫姬木瑶。”说出这个名字时,他那黯淡的眼神亮出光彩,有多久没有喊过这个名字了。仿佛看到一起长大的师妹又跟在他的后面撒娇。
“我们两个人一起在独孤峰上练剑。那时我去了一趟山下的小镇,师妹也偷偷跟去。我就在镇上买了一个发簪,送给了她。”那个发簪大概是他送她的唯一礼物。后来,后来一切都没有回去。
独孤无敌的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说:“那时她拿到那个发簪非常高兴,就倚在那个小镇里让我给她画幅画。”
“于是就有个这幅画。”
独孤无敌静静地听完,半响后,轻轻地问:“那她后来呢?”
“后来?”独孤无敌望着画凄凉地笑了笑,比哭还要难看。“这事都怨我,都怨我啊……”
“因为师娘吗?”独孤灵罗缓缓说道。
独孤无敌叹息一声,“是啊,木瑶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感情不能勉强。她性子很倔,后来离开了独孤峰不知去向。我找了她很久也没找到。”
“她是不是擅长用毒?”
“她喜欢研究一些药材,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药方。”独孤无敌突然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她,眼神中露出精光,“你怀疑雪衣的毒是她下的?”
独孤灵罗低着头,看着画中笑盈盈脱俗出尘的女子,“也并非不可能。师傅你不是说这幅画就是解药吗?那么就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木瑶不会这样做的。”独孤无敌目光呆滞的摇摇头。
可是人是会变得,尤其是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时。
独孤灵罗望着画痴痴地看着,这幅画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呢?远处的雪山就是现在她所在的独孤峰,应该是山的北面。北面山下的小镇是什么来?好像是个叫荷叶镇,可是那里终年都见不到莲花,更别提什么荷叶了。
荷叶镇最出名的是有个荷叶潭,据说以前是开满荷花的,可现在就是一个干枯了的水很浅的池塘。
她盯着画看了许久后,问:“师傅,那个发簪你还有吗?”
“发簪?”独孤无敌又仔细得看了看画,没错这个发簪是个特别的存在。整个画中最亮眼的就属这个镶嵌着红色玛瑙的发簪。“没了,这个发簪送给她后,就没有再见过。”
“是吗?”那这幅画的秘密到底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