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上刻的符号像是天书。画面上有些奇怪的人或动物的头像,还有好些树的图形,偶尔出现1只手或1座庙塔,更多的则是无法辨认的小物象。它们挤在一起形成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方块。这些方块图案不但笔画细节繁多、结构复杂,图案线条之规整完美,则胜于玛雅遗迹的任何碑文。
看着看着,恩海便感觉自己的存货有些不足了,这里的图案超出了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记录。试着以2乘2的方块为单位,方块内先从左到右译读第一行,再从左到右第二行。一个方块译读完后,接着译读该方块下方的方块。“10恩纳(月),8开(日),第12个巴克同(400年),蛇祖王统治……叶形山……树祖毁……建祭台……2同(年)3个恩纳(月)17开(日)后,树王送白石……建白石神庙……昼夜流逝,3个卡同(20年)9同(年)7个恩纳(月)19开(天)后,蛇祖向南……过石桥……驱兽南行……5同(年)3个恩纳(月)5开(日),树祖复生……叶形山乱……不得出……砍断树祖……献祭,召唤蛇祖……。
跳过那些晦涩难明的符号,恩海艰难地将碑文看了半段,译得断断续续的,也未得全意。天书难懂啊,捶着发胀的脑门,走到祭台边缘,向下俯视。宿了一夜,终于在此时才能看清这个高台的全貌。只见下面这个圆形的高台,突兀地耸立在这块方圆数里的原始森林中央,远处的山脊在云层里隐现,围住了这片平缓的谷地,实在辨不出这是处于这片山的哪一位置。
高台的地面上,淡灰的深褐的颜色一层间一层,密密麻麻的从祭台下面如波浪般地延伸到高台的边缘,不像是石板铺的,也不像是泥地,更不是花草。
带着科学求证的态度,恩海踱下祭台,来到地面上,仔仔细细的观察。半晌,才呆呆地看着这个高台的边缘,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这不可能!”从怀中摸出短刀,用力地往下扎,刀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噗”的声音,没有金石交加的尖锐声响,刀尖入地不及半寸便卡住了,费力地撬起一丁丁碎屑,仔仔细细地看。在天光的照射下,只见掌心上的那些碎末纤条尖细,与一小部分的尘土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明显。恩海犹不敢信,飞奔到这座高台的边缘,胆颤惊心地趴在地面上,把头探出悬崖外,拿着小刀子往这悬崖的壁上又扎又刮,折腾了好一会,才翻过身,仰望着天空,一双眼睛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树祖……毁……建祭台……原来这个高台就是一整个树桩,树祖……的树桩!阿拉天,什么树能长得这么粗?这得活多少年哪!?“恩海整个人都处在出神状态了,两眼无神的喃喃自语。”年轮!“一个轱辘翻身,趴在地上,想着数一数这根大树桩上的年轮。一刻钟过去后,这个用奇怪的姿势趴着的人,仅仅移动了一步距离,随即便放弃了这种无谓的举动。坐着仰望那个用整块石头建成的神庙,浮想翩翩……
作为曾经的现代人,恩海虽然莫名其秒的占用了这个同名孩子的身体,可见识过的宏大场面也不少了,但对于这么大的一棵树,仍是不可想象。即使听过,那也是发生在神话故事里,比如岛国的天空树、西方的生命树。这棵树断的奇怪,断口位置如此高,不似人为。可神庙上的碑文又记录了巨树的毁灭,好像与人相关。若是自然的力量,那又是什么力量?风还是雷?而这里为何会出现与玛雅类同的建筑与文字?与地球上的玛雅文明是否一脉相承,谁先谁后?他们去了哪里?蛇祖王南行,回来了没有?叶形山是什么山?树祖复活是几个意思?砍断献祭干嘛?
连绵不断的问题浮在心中,恩海想得脑袋里缠满了蚊香圈。想不明白就索性不想了,不过神庙里的那截木头貌似来头很大嘛,既然说是祭品,有必要回去再看看有什么不同,若是捡到宝……抹掉嘴角的流涎,满怀着发掘古董文物的美好憧憬,某人如猴子般地向神庙爬上去。几刻钟后,满头大汗的抱着那截干木头,回来大树桩上,把木头一扔,便倒下去作老牛喘气状,恩海此时深深地觉得,这个附身的身体太过稚嫩,扛不起重担。
休息够了,才起身看着这根木头,那碑文上说树祖复生,方砍木献祭,这根木头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树祖复生的呢?生在哪里呢?
为了证明这截木头与身下的树祖的“亲子关系“,好奇心剧增的恩海在这个大树桩上寻找复生的枝节,终于在祭台背面的悬崖边上找到一个独立的小圆圈,看那上面的年轮,分明与那截木头的大小相似。于是复转身回去,又将那根木头扛了过来,立在那个圆圈上,不大不小,刚刚好!看到自己求证的成果,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了。这一番忙碌,已耗去了半天时间,好奇心渐渐淡下去的恩海才考虑起自己境遇来,愁上心头。
剖析困境,自己从早上到中午,不吃不喝地考古探迷,内心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面对这个困境,没有食物、没有方向,没有出山的路,这些都是表象,更深处的意识却是不知如何去溶入外面的世界。从跟着老树“混吃“等死,到现在不想走下这个大树桩,都是因为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在这个身体里生活下去,一直想着一觉醒来,还在原来的那个和平的盛世里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一个月了,除了刚过来时那一瞬间的意识能穿越时空看到那个世界的自己,以后的时间都只能在梦里见到原先的自己,再也没有意识如电的感觉。早上醒来吟起东坡悼亡妻的悲词,内心竟是在代妻子悼自己,将自己视作死人了!
不行,该走了!看着脚下这大大的树桩平台,恩海深切地感到了死亡的真实。若是在这里饿死了、困死了,就真的回不去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那个世界的自己,要是因为我在这边放弃了活下去的努力,而导致两个世界的人都身死魂灭,那太不对起自己,对不起妻子、女儿,对不起所有亲人、朋友!
想到这里,就有些急了,恩海是个坐言立行的人,想清楚了就会付之行动。看着天空中的那个光团,正高高地悬在天中央,四周无云无雾,正是赶路的好时候,于是重新来到天梯处,看着那陡峭的石梯,虽然头晕目炫,但也不妨碍他下去。此时站在天梯处,回头看这个树祖的遗桩,才深深感到这棵树的伟大,难怪碑文里会说是树祖!恩海恨不能生逢其时,一睹风采.
上山难下山难,没有归心,就没有去和返的概念。虽是一鼓作气从这天梯下来时,恩海只感膝盖发痛,腿脚颤抖,几乎不能站立。疲惫不堪的找了处干净的地,靠在树脚下小憩一下。
望着来时这条残旧的路,恩海便想起了菟丝子,近一个月的生活,它成了自己存在的依靠,如今要走出这座山、穿越这片森林,没有稳定的食物是个大问题。来路太过奇异,自己几乎是被那棵长满菟丝子的大树绑架过来一样,昼停夜行,没有路标、没有方向、没有任何有关路线的记忆,就这样迷一样的闯进这个远古遗迹的谷地,却又没有什么宝贝留给人家、更没有什么神的启示让人拥有超能力。呃,好像就吃了一粒黄豆大小的果核嘛,消除了饥饿的感觉,也没见长气力什么的,不然下个天梯,怎么腿脚还抖啊,也不知肚子的饱感能撑上几天,别是坏肚就谢天谢地了。
休息够了,恩海就起身走路,他打算就沿着这条路的来时方向,尽量保持直线地走,那里是正东方,只要在同一个方向,总有走出山的时候。在这个没有户外救援队的世界里,他也不指望有人会进山搜救他,一个蚂蚁一样的半大小子,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想活着出山,只能靠自己的毅力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