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子踏上金桥的那一瞬,只听见‘嗡’一声有如撞钟的声音,如波纹般向四周散开,静谧的辉煌灿烂也随之晃动了一下。
女子身形剧震,神色一凛,像是被一股绝大的力道推开,使她退到边缘的时候还未散去,伸手扶着金色的墙壁,手掌也陷了进去。
她轻咳一声,抬眼看着那座金桥,眸中尽是吃惊颜色,金桥上的禁制如此厉害,若不是年代久远又没有什么攻击性,绝不是这么容易便能挡下的。
看来那两个人是无法进入这里的,她又盯着金桥看了许久,连同其后的金屋都似没有什么异状,四周又没有其他的出口,难道他们进了其他两个通道?
女子明眸闪动,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
她很确定在那条通道尽头布下障眼法的人就是雷生他们,如果费了那般力气只是为了迷惑她,未免太过耗时了。
她又走到金桥前面,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平举,身上出现令人惊骇的波动,周身紫气环绕,恰是破了雷生神通的招式。
素手轻扬,一只紫色透明足有丈许大小的手掌在她面前的虚空中逐渐凝实,气流进而成漩涡之状向着手掌汇聚而去。
手掌上汇聚的力量越来越盛,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开来,夜珠之下闪烁着夺目奇异的紫光。
下一刻,这手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地拍向那座金桥,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这地下的洞窟宫殿都在摇晃。
这一招比她在面对雷生的时候气势更强,才是她的全部实力。
但是她未曾想到,就在她引以为傲的神通拍在金桥上的时候,更加令人心悸的味道在那里汇聚,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陡然间向四周荡开。
正是朝着女子站着的方向。
衣袍哗然而动,女子在那力量汇聚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妙,此刻已退到了身后通道之内。
眼前的场景好似山峦崩摧,那反弹回来的力道下,厚厚的金层连同坚硬的黑石都似豆腐一般,破碎成了块块碎石,轰然落下。
女子嘴角溢血,气息紊乱,冷冷地看着眼前狼藉。
她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禁制,竟然可以吸收元气灵力,并将其化作更强大的力量,这似乎已经超过了她能力所及的范围。
※※※
金色火焰充斥在屋中每一个角落,似要燃尽天地间任何的生灵活物。
雷生此刻端坐在蒲团上,表情异常平静,就像是入定一般。
金色进入他骨骼经络,涤荡四处,金色细线纵横交错,勾勒出异常复杂奇妙的纹路,金色的光辉好似水流,缓缓而动。
雷生好像又回到了月牙城外的痛苦与挣扎,破灭天地的闪电在他身旁不断落下,但凡有一分一毫的差错,他都要灰飞烟灭。
他不住地啼哭,彷徨又无助。
四周是一片黑暗,狂风搅动着一切,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他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直到他的声音嘶哑,远处暴乱的风雨之中,才亮起一点灯光,那灯光就像黑暗中的一抹暖阳,照在四野,明灭闪动。
灯光越来越近,照在他被风雨浸湿,被雨水弥漫的稚嫩脸庞上。
“父亲,是个婴儿。”
他感觉到一双小手将他抱起,紧紧地揽在怀中,那一刹那,仿佛身边所有的可怕噩梦都碎裂消失。
雷生猛地惊醒。
四周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黑暗。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眼神才变得清明起来,前一刻三座金屋外的腐朽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他不知道这是那里,大叫了一声:“元庆!”
没有回应。
雷生站起来,竟然看不见周围任何的东西。
要知道,战士的体魄异常强大,目力极好,哪怕是在黑夜之中,也能看出去几丈的距离,但是此刻他竟然只能看到身边几寸的范围。
他向周围逐渐摸索过去,没有移动几步,他便遇见了障碍,是一堵平整的墙壁,没有什么温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但是当他向前摸去的时候,又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墙壁的存在,他对着墙壁吹了口气,也没有感到有气流反弹回来。
没有经历过这样奇怪的场景,雷生又转向另一个方向,如此反复,他才摸清这个黑暗的空间,竟像是个四方四正的盒子一样的东西。
加上脚下的,也只有他头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念及此处,他高高向上跃起,没有跳起多高,就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接着落下。
四周都是一样的。
雷生苦苦思索,金屋之内的景象绝非如此,若是有什么暗门之类的东西,也要有人才能将他困在这个地方。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庞大的地下建筑,难道都是这个人建造的吗?
他留下这三座金屋,难道是为了等他和元庆上钩吗?
他想想又觉得不对,这里的东西看起来异常久远,或许已经有了几千前也说不定,他实难想到,什么人能够活几千年。
他这样问自己,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脑海中闪现出那幅壁画,难道这就是神灵的居所,那岂不是说,将自己困在这里的人,就是神灵自己?
几千年来从未有人见过的神灵,难道就隐藏在墟林之下吗?
他自己也为这个大胆怪诞的想法吃了一惊,这种话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一时也拿不定注意。
然而就在他摸颈后长发的时候,却意识到了什么更加让他惊讶的事情,刚才他跳起撞击在上方墙壁上,那么大的力道,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奇也怪哉。
他为了确定自己这个想法,又走到了一边墙壁前,握拳打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给他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是手自己停了下来。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黑暗中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熊熊不断。
一瞬间就充满四处,雷生惊惧地想向一旁退避,却是退无可退,火焰穿过了墙壁,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
雷生坐在蒲团上,原本平静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的手死死的抓着胸口铁盔,向四周撕扯,挣扎,尖叫。
不知道这煎熬持续了多久,但是雷生扭曲的面庞足以说明这种深入灵魂疼痛的可怕。
火焰向着他身体里涌去,他的眼眸瞳孔之内,突然亮起两朵金色花火,金色之下,一抹淡淡的紫气在他体内游荡。
四周的火焰突然消弭殆尽,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瘫倒在蒲团上。
金屋之内,又恢复了他们进来时的样子,向外面看去,依旧是金碧辉煌,灿烂夺目。
许久之后,雷生才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许多,他抬头看见元庆倒在中间的屋子里,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枚绿色晶莹的宝珠。
他刚要开口喊元庆,却听到金屋的外面,一阵打斗的声音。
这声音转瞬即逝,雷生站起来向外面看去,孟思鸠就倒在白袍女子脚下,女子居高临下,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他。
孟思鸠不断后退,口中说道:“你我无仇无怨,何必赶尽杀绝。”
女子冷笑道:“你说没有仇怨便真当没有仇怨么?”
孟思鸠眼中都是愤怒怨恨的神色,他以前见都未曾见过眼前之人,又何谈仇怨,他向后看了一眼,突然爬起身,朝着桥跑去。
女子手中白绫后发先至,已然到了孟思鸠面前,孟思鸠心中一凉,却还是踏上了金桥,女子皱了皱眉,白绫又飞了回去。
孟思鸠不明所以,还是飞也似的跑过了金桥,撞开中间的门扉,冲了进去。
不远处女子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害怕触动桥上禁制,这才收手,却没想到孟思鸠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跑了过去。
白影晃动,她一只脚踏上金桥。
这一次,她没有被推开。
心中虽有疑虑,女子还是走向三座金屋。
她远远看到屋中雷生也在,心中不由地道,再过狡猾诡诈,此刻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雷生在看到孟思鸠的时候就感到大事不妙,此刻看他全身上下似完好无损,那之前在甬道中的惨叫声又是怎么回事,他再看看女子胸前大片血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是你伤了他?”
孟思鸠此刻有些疯狂,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上下扫过白袍之下曼妙的身姿,道:“这娘们真以为自己无敌了,若是脱光了衣服,真要他尝尝我的厉害。”
自知逃无可逃,孟思鸠不肯落了嘴上的微风,女子盛怒的杀机之下,竟觉得有些痛快。
雷生第三次开口,对着女子说道:“技不如人,我甘愿一死,但请你把东西还给我。”
“杀了他。”
她指着孟思鸠,语气中已听不出丝毫波澜,雷生皱了皱眉,孟思鸠看见他有些犹豫,想起之前山洞中雷生那种反应,有些质问地说道:“你真不会听这妖女的话吧,杀了我,你也活不下去。”
雷生看着孟思鸠,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到倒下的元庆,叹了一口气,语中带着一丝落寞,道:“那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孟思鸠脸色一变,冷声道:“也好,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要好。”
说着,他把自己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脖颈,竟是向着雷生凑了过来。
女子扔了短箭过来,雷生接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气,便向着孟思鸠喉间刺去。
孟思鸠原本轻轻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手中不知那里来的短匕,向着雷生刺来。
雷生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孟思鸠会做出如此举动,短箭之前,白绫打落了匕首。
接着是女子轻蔑的笑意,她依旧看着雷生。
雷生手中短箭再起,孟思鸠眼中只剩下绝望。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们身下的三座金屋好像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