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末尾，班主任宣布了明天进行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
全班同学心情各异。
但毫无疑问，一些成绩好的隐隐期待着，成绩不好的，则愁眉苦脸。
对于时下的学生而言，除了期末考试外，每一次的摸底考，是尤其重要的。考试成绩不但会告知父母，而且，教室的座位也会重新排，由成绩最好的优先选择。
当然，一班的所有男同学们，无疑是期待着和苏亦卿坐在一起的，可成绩好的如任学成这种尖子生又脸皮薄，脸皮厚一些如李同这种，又成绩不好。所以一直以来，苏亦卿的同桌，都是女同学，哪怕前后，亦如是。
姑且不论其他同学或兴奋或沮丧的心情，许歌却是彻底傻眼了。
高中的课本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翻过了，尽管他学的是理科，但语文数学英语这都是必考的，物理化学成绩当年就时常拖他后腿，而今，怕只会更陌生。
心头哀呼一声，他面容愁冷，与他一样愁眉苦脸的还有同桌李同。
两个难兄难弟，收拾着桌椅，一起离开了教室。
晚上还有自习，但不是强制性的，可以选择上，也可以选择不上。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当初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泷市的大事。
两年前，千县第一中学与其他学校一样，每晚都要上两节自习课，不论是谁，都不能无故缺席。但是，两节课上完都快九点了，时间太晚，有些住在校外的学生回家就成了难题。
如果有同学相伴还没什么，就怕独自一人。当初有一位女同学，就是在晚自习后回家途中，被社会上的混混强奸了，那位女同学忍受不了侮辱，第二天就投河自尽。
这一出悲剧惊动了泷市教育局领导，甚至市长都前来千县慰问。
自此后，学校的早晚自习虽然没有取消，可也并不再要求必须上。
愿意的就上，不愿意的就不上。
李同和许歌，属于不愿意上的一类。
尤其对李同而言，两节课的晚自习，实在是折磨。当然，在他眼里，任何课都是折磨。
“前几天城南那边开了一家溜冰场，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李同对着许歌挤眉弄眼，极力怂恿。
许歌的性格稍微内向，以前自己无论做什么，只要叫上他，他都不会拒绝。
“你去吧，我晚上留在学校自习。”许歌婉拒道。
李同愕然，而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有些痛心疾首道，“你堕落了。”说罢，摇摇头，吆喝着他另外一群经常玩的朋友，离开了。
自己堕落了吗？许歌咂咂嘴，他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再理会这一茬，他朝着食堂走去。
下午的点，食堂倒是并不拥挤，反而有些清冷。
放眼望去，整个食堂内还有三分之二的空位。打饭的师傅也很闲，三两在一起聊天。
“你好，给我来一份土豆丝，一份米汤。”打好饭，许歌再要了一菜一汤，然后在就近的位置坐好。
这一顿饭，八毛钱。
虽然没有荤菜，但许歌倒也吃得很认真。曾经无数次在心底抱怨学校的饭菜难吃，可如今再次尝到久违的味道，心头却是生起一丝温馨。
连带着，这清炒土豆丝，也变得如此美味。
他突然想起下午的语文课，心头兀自想着，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情绪使然。
陆陆续续再次有学生进来，苏亦卿和她的两个关系要好的闺蜜也走了进来。
作为班长，她从未缺席过早晚自习。
当然，每个晚上，她都有家里人开车接回去。
简单来说，苏女神不仅人美智商高，还是富家女，用后世的话说，妥妥的白富美。
只是看了一眼，许歌继续埋头吃饭。他吃饭的速度很快，这都是因为前世锻炼出来的，毕竟有时候工作忙，哪怕吃饭，也是囫囵吞枣，以快速填饱肚子为主，哪有时间去细嚼慢咽。
不过，他的吃相也惊住了苏亦卿和另外两个女同学。
愣愣的看了一眼，苏亦卿和闺蜜坐在另一张相邻桌子上，却也相隔不远。
“琳琳，卿卿，那个男的好像是你们班上的？”张静小声道。她一头短发，五官较为中性，再加上穿衣风格偏向男孩子，整个人就一假小子。
与张静的假小子不同，琳琳看上去倒是挺漂亮的，即便在苏亦卿身边，也有自己的魅力。闻言她看了一眼许歌，眼中有一丝古怪。她当然知道他，但在今天之前，她也仅仅只是知道班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罢了。名字或许叫得出，但更多的关注却是没有了。
不过，下午侃侃而谈的许歌，真的让她刮目相看，她从未想过，老实木讷的许歌身上，也会散发出那样的光芒。虽不耀眼，却也令人不能忽视。
“这是饿了多久了？”吐了吐舌，她低声道。两个女生窃窃私语，苏亦卿并没有插嘴，自顾自吃饭，斯文优雅。
她从小住在爷爷家，爷爷又是一个老学究，食不言寝不语，是爷爷很看重的，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不过，她偶尔抬起头看一眼许歌，忍不住的犟眉。
如果让爷爷看到了，他恐怕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叹世风日下吧。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许歌已经吃完了，他端着盘子，起身，路过三人面前时，微微顿了顿，善意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不过，在三个女孩子眼里，许歌的微笑，就有些大胆了，除了假小子张静外，苏亦卿和薛琳琳都有些脸红。
还从来没有男孩子，这样平淡，对着他们微笑。
这个时代，学校里男生和女生之间，有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别说拥抱牵手，就是相互注视对方久了，都是一种大胆。
直到吃完饭，两个女孩子脸上还有酡红之色未曾散去。
“没想到木讷的许歌，竟然会这么大胆。”琳琳低声道。
“这算什么？街上那些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都还抱着女的亲嘴呢。”张静满不在乎道。
闻言，苏亦卿和薛琳琳更是脸红，暗骂一声臭不要脸。
连带着，许歌也被打上了这样的标签。
若是叫他得知，不知道会不会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