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乐摇头苦笑道:“颠倒黑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凌云霄嘘的一声,白了他们两人一眼。
罗矮子等场内吵够了,制止道:“静静,张大人有话要说。”
场内复又安静下来,张佐宇咳了两声接道:“众位兄弟,关于那计风二人叛逃之事,在此本官还要说上两句,唉……”叹息声后良久方道:“对于他二人本官曾苦口婆心屡劝不止,无奈他二人反心已定,本官也实在无能为力,还被他二人伤了不少自家兄弟。本官念他二人乃军中栋梁,跟随本官日久,也是劳苦功高之辈,也不计较了,就放其二人一马,任他们去吧,唉……本官……!”语带呜咽梗塞之音,想必面上也极是悲痛之情。
凌云霄笑嘻嘻望着两人道:“原来你们如此反骨啊,果真狠心得很呐。”
计天岳面色一沉,正待出言反驳,只听里边有一人叫道:“请大人下令,咱们就冲将出去杀死哪两狗贼,不达目的誓不回还。”此话一起洞内顿时喊声一片,皆是相应之音,群情激奋之至。
凌云霄笑道:“现在你们都成过街老鼠了,引起公愤了。”
计天岳冷哼一声道:“想杀我?尽管放马过来,老子接着就是,只怕他们还没这个本事。”
风乐怕计天岳按捺不住脾气,直接就杀了出去,忙宽言劝解道:“计大哥,稍安勿躁,先看那厮说什么再做计较,一群虾兵虾将在此呱呱叫,你我自当旁人放屁就成,暂且忍耐一时,以后还怕没机会杀他个天翻地覆么?”
计天岳点点头道:“这个我晓得。”
张佐宇语带哭音道:“众位兄弟的心情本官都能理解,虽然那两人固然可恨,但本官念及同僚一场,还是由他们去吧!”
听到这里计天岳呸了一声,道:“他倒会做得好人。”
只听洞里又有一人大声道:“张大人,你大人大量,不和那两贼计较,着实令小的们佩服得紧,大人请放心,你放得他们咱可放不得他们,日后见了他们,自当帮你杀了就是。”
凌云霄不禁道:“此人是谁?口气好狂妄。”
计天岳嗤之以鼻,道:“一群法螺吹得震天响的马屁精,大话谁不会说?只怕见面的时候连话都溜不直了,到时候才知道谁杀谁?这家伙的声音我记下了,一会杀进去先拿他开刀就是。”
张佐宇道:“诸位兄弟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他二人的事暂且不提,今儿召集所有兄弟进洞,实在是有件天大的急事要公布,还望各位手足兄弟听了莫要惊恐慌乱。”
洞中沉寂,似乎众人都在屏声静气等着他说出什么惊天大消息来。张佐宇缓缓道:“从今儿起,咱们都不是大清朝的子民了,因为……”说到此处他略停一会,继道:“大清朝已经没了,前些日子里州上来了加急文书,已经证实了这个消息,那军机大臣袁世凯率北洋集团军叛朝投敌,已经逼迫当今皇上退了位,大清朝已经不复存在了。”他话音落下良久,洞中仍是静无声息,这消息来得突兀,想必洞中诸人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蹲在洞道中的三人也是被这消息惊得大大开了嘴巴,久久不能自己。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辰,洞里轰然大吵大闹起来,有人低声哭泣,有人破口大骂,乱哄哄的吵闹不止。
只听那张佐宇继续大声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本官尚有话说。”只是洞中诸人早被方才那消息震惊得六神无主了,如何能不急不躁?张佐宇又连喊几声,只是洞中吵杂,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
那罗矮子的声音复起:“谁再瞎嚷嚷的,赏嘴五十。”他一人之音响彻全洞,洞中诸人听得明明白白,慢慢安静了下来。
张佐宇声音激愤道:“如此乱臣贼子,我们该不该讨而伐之,如此祸国殃民之辈,我们该不该杀之后快?”
诸人跟着竭力大喊道:“该!”声音震耳欲聋,传来回音阵阵。
张佐宇又道:“可敌势强大,我们如何能敌?州上的几位大人思前想后,终想出一招妙招来。”洞中人又是一番喧哗,待声音冷清下来,他才道:“我们现今所在地处南疆边陲蛮荒之地,山形险恶,易守难攻,又是穷山恶水,历来不太引人注意。州上几位大人的意思是,坚守此地,暗中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便杀出广西,反上北边,捉拿那谋朝篡位的大奸贼,重扬我大清国威。”他这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之极,众人齐声呼应。
风乐摇头叹道:“若不是他在牢笼前吐露了真言,只怕听了此等的话语,我也得死命效忠与他。”
计天岳低声骂道:“貌似忠肝义胆,实则狼子野心,这番话下来又不知道骗得多少将士为他们的开国封土之梦白白丢了性命了。”两人谈话间,耳听洞道中响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有人从洞里行了出来。
三人站起身来,将背紧贴洞道处,待那人转过弯来,计天岳揉身而上,一指戳向那人的天突穴上,那人呼不上气身子软瘫了下来,计天岳一躬身就将那人扛于肩上,和凌风两人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俩在此守着,我拿他出去问个话。”言毕扛着那人轻手轻脚行了出去。
到了外边,计天岳将那人放于地上,解开了他的穴道,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之上,那人认出是他,顿时面如土色,身子颤个不停,计天岳闻到一股尿骚味,低头一瞧,那人裆下已是湿了一片。计天岳骂道:“瞧你个鸟样,慌什么,只要问你甚么就实话实说,饶你性命,若是有半句虚言,哼!”说着手上使力,刀刃又压下去一分,那人忙不迭的点头。
计天岳道:“你是哪家哪营的人?”
那人颤声道:“费……费字营的。”
计天岳道:“那我问你,你们今日里从北岗镇上运来什么物事?”
那人想了一阵,道:“没从北岗镇运来什么东西啊?”
计天岳手上一划,那人脖子上立时被划开了一道细浅的口子,血丝渗将出来,那人吃痛,咧着嘴急道:“大人,小的没撒谎,今日的确是从外边运了几口棺材回来,但不是从北岗镇那运来的,而是从百里外的驼娘江运来的。”
计天岳疑惑道:“驼娘江?”
那人不待计天岳问话已是自顾言道:“数月之前,安大人就命小的们出发到约百里之外的驼娘江中,顺流而下,约行数十里地江边有个洞口,进了洞就是和此洞相连,原来那洞口竟是此洞的另一个出口。往里行了约莫二三十里地左右,就到了安大人所指之处,就从洞中水潭里取出了这些棺材,而后就不停不歇的连忙运着棺材赶了回来,昨日来到北岗镇,安大人和费大人就在那等着我们,由他们押运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回到了洞里。”
计天岳闻言自是吃惊不小,心中沉吟道:“数个月前?这安然果然早知那些棺材的所在,肯定也知从前洞进去必碰那些怨灵,所以叫我等前去送死,利用那些怨灵除掉我,好毒辣的诡计,还好万幸让我碰到阳兄弟,否则他的奸计还真是得逞了。”
那人见计天岳久久不语,怕是在怀疑他所说的话,忙忙道:“小的句句是实,望大人明鉴,若是小的……”计天岳不待他说完朝他颈后的天柱穴猛击一掌,那人头一歪已是痛晕了过去。
计天岳返回洞道中,见着凌风二人面带忧色道:“此事不大好办了,他们运来的正是那几具血棺。”当下又将那兵士的话意跟两人重复了一遍,两人听了后自是大吃一惊。
凌云霄惊疑道:“听那老刘头道,就算取到棺材也无用,因为血棺都上了封咒的,根本解不开。”
计天岳点头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说事情有些麻烦了,若是解不开,安然那肺痨鬼何必如此费尽周折把血棺运来?我担忧的是,他万一能解封呢?若是我猜得不错,他手头上现在已经完全凑齐了激活尸兵的三样法宝。”此话一出,凌风二人张大了嘴巴,不由自主“啊”的一声惊呼出口,洞里有人发声喝问道:“谁?”脚步纷杂,已有多人奔了过来。
计天岳道:“快走。”三人齐齐往洞外跑去。三人功力都是不凡,脚下使劲,奔得是迅快无比,已将那些追兵远远甩在身后,后边传来追兵的阵阵呐喊之声,要想追来已是不能。
凌云霄边跑边问道:“为何要逃?不是要杀个痛快么?”
计天岳道:“我们此次入来无非就是探听消息罢了,既然已经摸清情况,为何还要打?还是速速回到镇上想个对策方为妥当,好过在此纠缠浪费时间。”
凌云霄点点头,笑道:“想不到你的脑子还比较好使嘛。”
计天岳回头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怎么凭多废话?”
风乐见两人又要斗嘴,忙道:“还是赶路要紧,快走。”三人奔至洞口处,也不停留,下了山岗转上马道径望镇上奔去。
三人赶回到凌云霄家中,那岑家主仆却不知去向,凌云霄问了门口值守的兵士,知道他们去了岑家宅院的废墟,他望着岑家宅院所处的方向不由心中叹了一声。遂举步走入正堂中,给计风二人彻了茶,也坐了下来道:“若是尸兵被解封?咱们该当如何?”
计天岳摇头道:“一路来我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只觉麻烦之极,但要想出法子来,又是半点都无头绪。”
凌云霄拿起茶碗咕的喝了一大口茶,望着风乐道:“你呢?可有甚么好法子来应对?”
风乐苦笑道:“能有什么好法子,只能企盼他们并无解封之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