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有仪盯着水面缓缓道:“未必!”
计天岳不解,道:“什么?都这地步了我们还有路行吗?”
阳有仪点点头道:“有路走,我们游过去,走一步瞧一步,两个大活人能给尿憋死?”
计天岳大惊,道:“游?这水能下?”
阳有仪指着水里道:“这水下有鱼,这鱼是生灵,能够如此逍遥自在的游着,我估摸着此水和那水已经不同,我们现在所处的不过是实实在在的普通潭水罢了。”
计天岳朝水下瞧去,果真见一群群个头很大样子甚为奇特的怪鱼在水里游来游去,笑道:“这鱼我吃过,甚是好吃,和我们所驻扎那地的鱼是一个样的。如此看来,这水是能下的了,只是这无边无际的,要游到几时方到头?”
阳有仪淡淡道:“先填饱肚子再说,这鱼我还真没吃过。”
计天岳哈哈笑道:“瞧我的。”只见他对着身前水面凌空劈出一掌,啪的一声中水花飞溅,几只大鱼被击出水面,计天岳两手对着鱼儿落下的方向一抓,双手里已各抓住了只大鱼,在他手里扑棱棱的动个不停。
阳有仪不禁赞道:“好霸道的劈空掌。”
这鱼身长约两尺,生得是身肥肉滑,两人没了火具,再说身处水潭之中,就算有火具等事物也没地点。两人也顾不得许多,就着活鱼张嘴就吃,入嘴肉质甜美,只是极为腥臭无比。吃饱了肚子,阳有仪用手伸入水中试了试,感觉应该无碍,对计天岳道:“我会些辟邪的本事,我先下去瞧瞧,若是没事,你再下水。”没等计天岳答话,已纵身跃入水中。
计天岳看着阳有仪跃入水中,却良久不见动静,水面一览无余,哪有阳有仪的身影。心下大惊道:“难道这水里也有古怪,把他给吃了不成?”心中正惴惴不安间,阳有仪呼地从水里冒出个头来,倒把计天岳吓了一大跳。
阳有仪用手除去面上的水渍,笑道:“这水潭甚深,摸了好久才见底。”
计天岳闻言大笑,笑声中也跳入水中,只觉水中极为冰寒,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诧异道:“这水好冷。”
阳有仪打量着四周点头道:“咱们要快些寻得出路,否则迟早要冻死在这水里。”
两人朝里边深处游去,其实倒也不知是不是往里的方向。身在水中瞧到之处都是黑沉沉的水平面,一眼望不到头,要想分出个东南西北来还真不是件易事,两人只是粗略的估计下方位就朝着那方向游去而已。
越是往里游,越是觉得冰寒无比,两人运起功力游走全身极力抵御着严寒,但人体之力终究有限,身处寒水之中又无任何御寒的事物,如何能够抵抗着大自然的威力。两人头上毛发处已结出一层细冰渣子,口呼白气,当真是冷得不行。幸好两人都是一身功力高绝之人,虽是觉得冰冻寒冷万分,但勉力仍可坚持住,若是换成寻常之人,只怕早冻死上百回了。
计天岳颤抖着声音道:“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冻死了。”
阳有仪也觉得水质寒彻入骨之极,奇道:“洞窟之水,历来阴寒,可如此之冷当属罕见,可真有点邪门了?”
听他这么一说,计天岳紧张了起来,道:“你意思莫不是说这水里也有古怪的物事?”
阳有仪苦笑道:“就算有咱俩现在还怕什么?被吃掉总好过被冻死。”
两人再游一阵,竟是冷冻得神志有些模糊起来,阳有仪急凛凛道:“不行,还是说说话吧,千万别晕睡过去了。”
计天岳拼力打着水道:“说甚么?这水真他娘的冷,老子都缓不过气来了。”
阳有仪哆嗦着道:“随便说点什么吧,实在没甚可说就说说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也成。”
计天岳想了想道:“哎,还不是安然那家伙搞出来的事,弄得老子现今成了这个光景。”说着又不禁打了几个寒颤,牙齿格格作响,似在极力抵御着冰寒之意。
阳有仪也冻得不由倒抽口口寒气道:“说说,再不说咱俩可真要冻成冰人了。”
“具体的我也略知个大概,但完全就说不上了。”计天岳边游边道:“还是先寻到地处上岸再说不迟,这水冻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两人边游边谈,早不知已是游出多远了。阳有仪双目极力朝远处眺望,双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水面,不禁大是失望之极,心中急道:“再寻不到地上岸,两人就真的要冻死在水里了。”心中想着不禁说抖抖索索道:“我们使劲再往前游一段,若还是寻不到地,死了也就死了。”当下两人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手脚并用扑通扑通拼力朝前方游去。游出了数百丈左右,两人大喜,原来前方远远处竟黑黝黝的露出一块陆地来。
其实说是陆地还不如说是个露出水面的沙土地更为确切,处于水中央长宽不过数十丈,但相对两人现在的处境而言,这块地已是上天给予最好的恩赐了。两人俯躺在沙土上,游了长久的水路,再加之用尽全力抵御冰寒,此刻俱是又累又饿,已是感觉筋疲力尽之极。阳有仪余悸未消道:“这水潭也太大了,从我们坐筏出来到现在,算算时辰也该有一日了吧,还是望不到头啊。”
计天岳翻过身来,盯着洞顶的石壁道:“大倒不惧,只是这水中古怪甚多,先是阻筏的怪石,再是吃人之浪,又是冰冻之水,接下来不知还要碰上什么?”
阳有仪盘腿坐了起来,两手掌心朝上放于两侧腿上,道:“先别管那么多了,逼出体内寒气再说。”说完静心运起气来,不多时身上冒出层层白气,脸色也开始渐渐由绿转白,又由白转到了红。计天岳却不似他,翻了个身,呼噜呼噜竟睡了起来。他本就精赤着上身,冻着一层薄薄的白冰,却慢慢消融开来,再过一会,竟完全消融不见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均调息完毕,只觉身上暖和了许多,不再似方才那般冰冻刺骨彻寒无比了。
阳有仪转头对计天岳道:“说吧,反正现在也闲得无事可干,就权当听故事了。”
计天岳躺在地上半眯着眼思索了阵,道:“前些日里,也就一个多月前吧,我的部属在北岗镇例行巡检时抓住了个贩卖私盐的家伙,想榨出点油水来。你也知道如今这年月,到处乱哄哄的,各地更是战事不断军事紧急。朝廷自身已是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我们这些驻守边疆蛮荒之地的兵士,早就断了好几个月的饷钱了。”以手当枕隔了一会继道:“其实这做私盐买卖的,历来我们都睁一眼闭一眼的,只要有了好处谁还去管这屁大的事。只不过如今断了军饷,大家肚皮都饿着,自然是不肯放过这发财的好机会。想不到那家伙竟然是个穷鬼,话也说得不太利索。”听到这里,阳有仪心里一动,似有所思。
计天岳抽出右手刮了刮面额,沉思道:“我那手下见实在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就打算将那人鞭笞一顿后放了得了,不料安然那肺痨鬼正巧路过碰上了,不知怎的,竟对此人感兴趣之极,当下就把那人带走了。后来听说是安然把那人带到了州衙大狱内严刑拷打一番,那人吃不住打,便招了一些事,至于招的是什么事就不大清楚了。总之是那肺痨鬼得知了这些事情后使了什么手段骗得上头的信任,就下军令将我等众人调集到此地来,而且还下了封口令,不能以官家的身份露面,更不能擅自外出,弄得甚是神神秘秘。既然上头如此吩咐了,我等自然也不好过问,照着遵行便是。”
阳有仪问道:“你说的那盐商现在在哪?”
计天岳道:“还能在哪,州衙大狱之内关着,怎么?你对他也有兴趣?”
阳有仪点点头道:“不瞒你说,若是我没猜错,此人正是我想要找寻之人,和一些事物有着极大的关联。若是侥幸能从此地脱困,少不得要去州衙大狱会一会他。”突转了话头问道:“那夜乱葬岗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怎知我们那夜要去埋尸的?”
计天岳笑了笑,道:“哪知道你们埋什么尸?只是白日的时候那肺痨鬼发现岗上有具棺材,就叫我等夜里去取回就是了,谁知上到一半竟然就遇上了你。后来探子来报说你们赶着一具怪尸要下那棺去,上头才临时改变主意叫风字营的人从悬崖处攀爬上去夺尸,至于为什么要偷棺夺尸的?你别问,问了我也不知道,当时那肺痨鬼只是交待说别让那尸入棺就成,所以我和你一样,一头雾水中。”说到雾水两字,他禁不住又吐出了口气。
阳有仪疑惑道:“既然如此,那夜你为何只打一半就撤了?连尸带棺一起拿走不就得了。”
计天岳道:“打这种稀里糊涂的仗,我心就不情愿之极。既然交待说不许那尸入棺,尸都入棺了我还打个球啊?若是日后你抓住了那肺痨鬼,自己问他便是,趁便把答案告诉我就行。”
阳有仪盯着他开玩笑道:“你自己不会去问?抓住他先吊起来打一顿,不给它烟抽,恐怕他早招了吧?”
计天岳叹了口气道:“就算有幸脱困,我终究也会难逃厄运,如今说不定那肺痨鬼早列好我的罪状,已经全呈上去了,所以答案还是交由你去探知吧!”
阳有仪一拳狠狠砸在沙土里,恨声道:“如此奸人,日后见着了定当打他一顿给你出口恶气。”
计天岳哈哈一笑,道:“那计某就多谢了,只是此人一身功力,不在你我之下,而且他走的路子阴毒之极,若是真要打,可得万分小心才行。”
阳有仪站起身来,游目四望,却见这片沙土地正中央的土里似乎埋藏着什么物事,隆起一个大土包。阳有仪对计天岳面朝那地努努嘴道:“那地里埋着什么玩意,走,瞧瞧去。”言罢展开身形,两个起落间便奔到那土包前。计天岳一听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也跟了过去。当下两人四手一齐挖刨起来,这沙土质地甚松,不一会就被两人挖得沙土尽去,露出里边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匣子来,长宽高矮一般,约有三尺上下。
两人蹲下围着匣身四处触摸查探起来,只觉得匣身上下凹凸不平,似是雕刻着什么字画,两人摸了一阵,手上皆沾满锈迹,触鼻锈味甚浓,竟是个金属制品,搁置以此应该年份不浅了。计天岳试着用手抬了抬,触手沉重,竟是抬不起来,当下蹲下马步,喝了一声双手使足了劲,不料那箱子还是纹丝不动,不由惊诧道:“这箱子好重!”想了一想继道:“这里埋着箱子,说明此地以前就曾有人来过,此箱沉重之极,单靠人力是无法拖着游过来的,看来一定是使用船筏之类的运来,这么说来,此地一定另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