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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在黑暗中

这片山谷看上去安静极了,树木大多都失去了原本覆盖在身上的叶子,只露出虬结的黑棕色的枝干,灌木丛里也鲜见到绿色,其中的尖刺和枯草倒不少。两侧的山崖则让他们走得这条路看上去更加压抑沉闷,更别提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头龙了。

不过当我们把注意力转到我们的主人公们本身上来时,情况则乐观了许多。一位留着寸头的身材健壮、背后背着一把宽刃巨剑、身着锁甲的勇士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身后紧跟着的是两个身着斗篷的人,棕色的那件斗篷更长一些,斗篷的主人是位手持法杖、身材精瘦的魔法师;而另一件黑色斗篷的主人则是位背着两把长剑、技艺超群的战士;他们身后是位金发灰眼的成熟女性,她的背后背着她的武器,那是一根很长的木杖,杖头雕刻成一只猫头鹰的模样;利奥尼克和莉迪亚.赛文莉娅走在金发女士的后面,两人看上去都不怎么自在;走在最后的则是一位块头大的惊人的壮汉和一个光头的矮个男人,壮汉身后背着的那把巨大的斧子看上去可以几乎一下就把一个人劈成两半,当然更加惊人的是他的面孔,他有两颗长的吓人的犬齿,从他宽大的、厚厚的嘴唇下露出两个牙尖,深黄色的、粗糙的皮肤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个恶魔,然而,事实上他是一个血统纯正的兽人。

“我无意冒犯,伙计。”光头一边不断地杂耍般地玩弄着自己的短斧,一边同兽人搭话道。“但是我想知道是否所有的兽人都像你这样强壮呢?还是说你的身板是独一无二的?”

兽人并没怎么搭理矮个子男人,他依旧自顾自地跟着前方的同伴的步伐,并时不时不耐烦地环顾四周,仿佛这个男人是一只烦人的蟑螂。利奥刚开始还觉得他能给这个冷冰冰的团队带来一丝活跃的氛围,但是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后,他宁愿现在就回去打扫炉火镇的酒馆,哪怕是端个盘子也行,也不愿意再听这个烦人的光头男人多说一句话了。

一行人在蜿蜒的山间小路上就这么谨慎地前行,不久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路的尽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森林,这片森林已经不像是北方的森林那样被冰雪覆盖了,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枝叶和翠绿的色彩。领头的寸头转过身来看了看莉迪亚,并冲她点了点头,莉迪亚以相同的点头回应,接着便朝着最近的一棵大树跑去,她轻盈地爬上树干,没怎么费力就到了高处的树梢,接着就消失在了树叶间的阴影中。

“哈,说实在的,我现在还不太敢相信呢。”光头大大咧咧地说道,“死亡之影居然是个精灵小女孩!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要是你,我就把嘴闭上,不然等会骷髅们第一个目标就是你。”金发女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额,请等等。”利奥疑惑地说道。“骷髅?”

“是的,没错,骷髅怪们。”寸头转过身来解答他的疑惑。“他们游荡在巨龙所在的洞穴周围的森林里,也就是这片森林。”他伸手指指身后的森林。

“他们的视觉比常人要差得多,只要你不动,他们就会把你当成石头之类的东西。”法师拉下兜帽,露出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但是他们的听觉好的惊人,这就是为什么一会儿光头先生会死得最快的原因。”他愉快地打趣道。

“另外,注意把他们的身体砍碎一些。”黑衣男人补充道。他抽出背后的两把长剑,两把剑的剑身上都刻着令人惊讶的闪着蓝光的符文,也正是这些看上去有着魔力的文字让长剑的剑身被一种淡蓝色的寒冷气息包裹着,利奥似乎觉得自己的皮肤都感觉到了那种深深的寒意。

“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兽人振奋人心地低吼道,并拔出背后的巨大战斧。其余所有人也都拔出了自己的武器,相继走进森林。利奥也紧紧握着自己那把已经重新打磨修复过的断过的锈剑,现在这把剑已经被重新锻造,并且要锋利多了,他的腰上还别着一把黑衣人给他的短剑,比匕首要稍长些,这样至少在他的这把剑再次断了之后他还能有个能防身的物件。

这片森林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他们花了很久的时间在其中穿梭、前行。期间他们并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直到一种“咔咔”声开始出现在他们的周围,随着太阳的光芒渐渐变暗,森林也开始被傍晚的阴影覆盖,而那“咔咔”声也越来越多的出现。利奥一开始还并不清楚这种声音为什么让同伴们突然变得非常警惕,直到他猛然意识到那声音和骨头的碰撞声非常像。

第一个骷髅出现在兽人身旁的一棵树的树干边,他那没有一丝血肉的、苍白的骨架上套着一件破烂的皮甲衣,他空洞的两个眼窝中除了空气别无他物,他的武器是手中拿着的有缺口的长剑和带着裂缝的镶铁边的木质圆盾。兽人怒吼着直接用斧头砸碎了骷髅的头骨,然后将他剩下的部分踩成了碎骨头块。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越来越多的骷髅开始从周围的森林阴影里冒出来。赏金猎人们开始着手对付这些令人厌恶的不死生物。寸头的宽刃剑不停的挥舞着,几乎三下五除二几个骷髅就被消灭了;黑衣人的双剑带着微微的蓝光像旋风一般飞动旋转着,将他身周的骷髅都削成了碎片;法师则站在其他人的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局势,看来他还没有出手的打算;金发女士用他的木杖一次又一次地重重地击打骷髅的身躯,那些骨架过于松散,完全经不住强烈的打击,没几下就也散了架;光头则卖力地把短斧砍进骷髅的身躯里,他应对起这些骷髅看上去也游刃有余,两个骷髅一前一后夹住了他,光头机智的跳向面前的骷髅,飞身而起用双腿夹住那骷髅的脖子,接着他甩动身体,靠双腿的力量把骷髅甩向身后的另一个他的同伴。两个骷髅撞在一起,碎成了一大堆骨头。

利奥也沉稳地应对着这场战斗,这些骷髅并没有什么力量和技巧,他甚至怀疑他们脆弱的攻击能否伤到他,但他还是谨慎地一次又一次地避开那些攻击,然后扎实地挥出一剑又一剑。现在充斥在他耳边的不再只是骨头的摩擦的咔咔声,还有那些骨头被砍碎、被打飞时的爆裂声,让他热血沸腾。

但是骷髅们的数量一直在持续增多,之前他们还无法接近赏金猎人们身边,现在他们却开始渐渐把他们包围起来,想象一下吧,数十个、甚至上百个苍白的骨头架手持兵器不断朝着赏金猎人们身边涌动,离他们较近的则直接开始朝他们身上猛扑。赏金猎人们开始难以招架了。“他们的数量会越来越多的,我们必须朝着那个山洞那儿移动!”寸头大喊道。他的手臂和大腿上都有几支骷髅手臂缠着他。“法师!”他朝着被保护在中间的法师大喊道,“该你露一手了!”

“如你所愿,我的朋友!”法师大声喊回去。他开始念一段咒语,然后高高地举起他的法杖,法杖尖端的红色水晶散发出光芒,一股火焰突然从水晶里冒出,并不断绕着水晶燃烧、盘旋。法师一边大声地继续念着咒语,一边开始挥舞法杖,不过几秒后,他的咒语念完,便将法杖奋力地插入地下的泥土中。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一股火焰组成的强烈震荡的魔法能量以法杖为原心散射出去,那些烈焰似乎像是在咆哮着、尖叫着穿过赏金猎人们的身体,他们都安然无恙;然而当它们撞上那些骷髅时,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这些骷髅统统震成了碎片,并向四周继续飞去,等到施法结束,火焰熄灭后,那些骨头早已像沙子一样被吹的不见踪迹。在场的人中只有光头露出了一副惊讶无比的张大嘴巴的表情。利奥虽然在以前也见到过法师施法时的样子,但是他承认自己还是对法师的力量感到吃惊。

“他们不久后还会回来的。”寸头骑士不顾从脸上留下的汗水,低沉地说道,不光是他,几乎每个人都已精疲力尽。“我们必须先进到巨龙的洞穴里去,快!”在他的号召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跟着他往巨龙的洞穴前进。他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并不再像之前那样谨慎了,而是加大了自己的步伐。然而,尽管如此,不过一会儿,那些“咔咔”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我的老天啊,他们又来了!”光头边跑边哭喊道,“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闭上你的鸟嘴!你这没用的废物!”兽人边跑边愤怒地吼道。“你越是大声越会把他们更多的引来这儿!”虽然他的步子重重地敲在地上,但是他的身躯在森林中和其他人一样也无比灵活。“我发誓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臭嘴缝上!”他暴怒地喊完最后一句话。

在他们的身后,那些声音越来越响了,不过不仅仅是像之前那样越来越响,而且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利奥不禁觉得奇怪,于是他在飞身朝前奔的同时朝后面看了一眼,他差点因此被吓个半死。

一个身体由无数骨头组成的巨大的骷髅人就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连那些大树甚至都比他高不了多少,而他身后还跟着更多的小骷髅,在不断往他身上爬着,组成他身体的更多部位。

莉迪亚一直在高处的树枝上跟着赏金猎人们,她可以提前观察到不少情况。她是最先看到巨型骷髅人的,在这之前她也并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不过,对于她来说,击败对手从来不是什么问题。她朝着那巨大怪物所在附近的几棵树靠近。她在树干间灵动跳跃,迂回前行。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骷髅巨人头顶附近的树上。他正在专心致志地追逐着几位赏金猎人,全然不知头顶出现的威胁。

眼看着骷髅巨人就要追上跑在最后的兽人了,莉迪亚拔出了她腰间的双匕。她微闭双眼,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一股黑色的、如丝般的魔法烟雾突然从她体内冒出,绕着她的身体不断盘旋。要知道,每一个精灵都会那么点儿魔法,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而莉迪亚的天赋就是这股黑色的魔法。她径直地、毫不犹豫地头朝下从距地面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她的动作优雅地就好像是一个已经下定决心去死的跳崖者,那些黑色烟雾跟随着她。就在快到骷髅巨人腰间的位置的时候,她在半空中优雅地做出了一个空翻,把身体正了过来,接着,她的两把匕首已经插进了骷髅腰间的骨头缝隙中。她尽量伸直双手,自由落体着下降,感受着空气摩擦她的双颊和双手传来的匕首切断骨骼传来的撞击带来的清脆的声响和手腕的酸痛。

当她快到地面时,她的速度已经因为深入骷髅体内的双匕而减得很慢。尽管如此,她落地时还是带来一阵飞扬的尘土。那些黑色的魔法烟雾也随她撞在地面上,然后像一个蘑菇那样原地腾起。而更惊人的是,当那些小的骷髅冲进黑色烟雾寻找莉迪亚的身影时,她早已消失不见了。赏金猎人们则早已逃到了远处。

不知为何,骷髅巨人突然倒下了,他没有再追上来,利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看到莉迪亚从森林的阴影中现身跟上他们时,他就猜到了原因。莉迪亚追上来,朝着他吐了吐舌头便超过了他。利奥无奈地耸了耸肩。黑夜渐渐降临,当他们来到那巨龙所在的山洞时,几乎已经看不见太阳的身影了。他们在巨大的、漆黑深不可见的洞穴前停了下来,并找到许多干树枝,升起了一堆篝火、拿出背包里的食物,作为一个暂时的营地,经过一天的冒险,所有人都需要好好休息。

“我很高兴没人受伤。”金发女士说道。

“我们只是通过了最简单的一关,更艰难的还在后面。”寸头说道。

“也许明天就要开始挖埋尸坑了。”兽人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同时带着轻蔑看了看光头。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光头则愠怒地埋着头啃着面包。而利奥则看着那个黑色的、巨大的洞穴。他望着那漆黑的洞口,洞里面一片黑暗。

“我总觉得里面有东西正在看着我们。”莉迪亚的声音从他身旁响起。

“哦!......是吗?”利奥被她吓了一跳,不过他尽量掩饰自己的失态。

“是的,就在那黑暗之中。”精灵女孩望着洞穴道。她此时的样子看上去比较可爱,她双腿侧着放在身边,神情迷离。利奥认为,如果现在让他在那漆黑的洞穴和这杀人如麻的精灵女孩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后者。

毕竟,有时未知的黑暗比死亡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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