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枫树最灿烂的时候,火红火红的叶子。从远处看,这棵高大的枫树就像一束巨大的火把,那一片片火红的叶子掉下来,就像一束束小小的火把,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
如此美景之下,竟也驱赶不走敢言心底的悲伤,敢言推着俊贤在这枫叶林里呆了整整一天。
敢言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抬头看了一下远处的天际,也不早了,推上俊贤准备回家。
起身后,敢言才发觉身子很疲惫,双手冻得不听使唤,双腿软绵绵的,像踩到棉花一样,她脚步踉跄一下,差点摔下去了。
走出林子敢言才意外发现,天空下起蒙蒙细雨,敢言怕路滑摔着俊贤,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可司机说山路不好走,可能需要半个小时。
敢言听到后肠子都悔青了,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等下若是下大雨,该怎么办?俊贤淋了雨会不会又生病?
敢言越想越害怕,在心里不断埋怨自己太糊涂,她本来决定听医生的话,让俊贤不耗在医院里,明天就出院回家。
后来又想着俊贤十分喜欢这里,又担心俊贤这辈子再也不能来,就想着最后一次带俊贤来,看看这个她们情定终身的地方。
敢言心想:都怪自己太过自负,总喜欢高估自己,总喜欢强出头,能做的不能做的,想都不想就揽下,结果又做不好,真是害人害己,现在看看搞砸了吧,逞什么能呢?
老天爷好像故意跟她作对,雨越下越大,如同满天发亮的珍珠,飘飘扬扬地挥洒着,转眼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敢言只好脱下外套把俊贤裹好,自己却冻得瑟瑟发抖,并且全身都湿透了,样子十分狼狈。
敢言费力的推着俊贤找地方躲雨,本来不远的路程,因为大雨的阻隔,也因为敢言推着轮椅速度缓慢,生生的变得那么遥远。
大雨顺着头发流进敢言的眼睛,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用衣袖擦擦继续往前赶,她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爱人,心急如焚,推着轮椅加快速度改成慢跑。
突然在一个急弯处,由于刚下过大雨的路面太湿滑,加上敢言推车的速度过快,敢言没能很好的撑握刹车,撞上路旁的大树,敢言打了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手肘吃痛,抓住轮椅的手被迫松开,敢言还没来得及踩刹车,轮椅就一路滚了下去山崖,敢言目睹这一幕,吓得面如死灰。
“俊贤,俊贤……”
敢言撕心裂肺大喊,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像针扎似的,痛得她无法呼吸,敢言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冲出去,她好怕好怕……
等敢言赶到时,轮椅翻倒了,俊贤也倒在地上,东西洒落了一地,敢言慌乱的抱起俊贤的头,哭着喊着,心碎了一地,这一瞬间,敢言觉得天都要踏下来了……
敢言恨恨地抽自己两巴掌,吃力的把俊贤往轮椅上抱,可凭她一个弱女子,不管她如何努力,根本就无法抱上去,她赶紧放下俊贤打电话求救,她再也不敢鲁莽,最也不敢逞强了。
当敢言轻轻放下放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敢言低头意外发现,不知何时俊贤的食指搭住了自己的衣袖。敢言也记不清是自己抱他时搭上去的,还是俊贤自己搭上去的,她一下呆住了,忘了哭泣一动也不敢动,怔怔的看着俊贤。
猛然反应过来的敢言,惊喜的大喊“俊贤,俊贤,你醒了,你是不是醒了?”
没人回答,很快俊贤的手也很自然的掉了下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敢言像做梦一样。
“俊贤,你听得到我的话,对不对?”敢言不死心继续喊。
依然是没人回答,但敢言又眼尖的发现,俊贤的眼睛似乎又动了一下。
敢言又大喊俊贤几声,可这次俊贤却再没有任何反应了,这下连敢言自己都无法确定了。
敢言心里很失落,心想:会不会是自己太想他醒来产生了幻觉,患上癔症了。
过后没多久,司机就找到了她们,在司机的帮助下,敢言顺利的把俊贤弄上车,快速帮他整理一下湿透的衣衫,飞速的驶回医院。
一进医院,俊贤就被推进了急诊室,敢言只能一个人在外焦急的等待,她甚至不敢通知俊贤爷爷,因为她愧对老人的嘱托,担心俊贤有个万一,老人家会受不了。
急诊室门迟迟不开,外头的敢言焦急的等待,她好怕好怕,俊贤会不会被自己害死?
“夏敢言呀夏敢言,俊贤都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自己还无知的补上一刀,你怎么那么蠢呢?”敢言恨透了自己,她面色惨白蹲在墙角双手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念叨“:都怨我,都怨我,我怎么就那么蠢那么自私?明知道他昏迷不醒,明知道他是高危之人,还独自带他去看什么枫叶?自己几斤几俩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结果呢?搞砸了吧”。
等待是漫长……
很久很久,急诊室门打来了,主治医生快步走出来,还未走近敢言身旁,就激动得大喊“:奇迹啊,真是奇迹。”
敢言止住眼泪,猛地站起身拉住他衣袖,急切的问“:什么奇迹?俊贤怎么了?”
“病人呼吸加快,心率上升,眼睛偶尔转动,四肢有细微动弹”。医生看家属憔悴的容颜,快速的说出答案。
“你是说俊贤醒了?”敢言激动得语无伦次,內心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翻滚。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医生欢快的向她报喜。
“是真的吗?俊贤真的要醒了。”敢言激动得又哭又笑,她心中的痛,已经不能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了,似乎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跳动和欢畅。
“医生是不会骗人的,等下你就可以去病房看他。”主治医生笑笑。
医生没有在意敢言这副邋遢的形象。这一年来,他看到这女人坚持着,忍耐着,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如今他真心替她们感到高兴。
敢言见主治医生十分肯定,心里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接着拿出手机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人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大家都为她们欢欣鼓舞,都一样的激动万分,并互相转告。
特别是俊贤爷爷,表现得异常兴奋,两个小时內就赶到医院,老人家额上的鱼尾纹舒展开了,精神矍砾,慈祥的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