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本来同学们都挺高兴的,可是就在昨天,学校发布公告,称圣诞节不属于法定假日,概不放假。不仅这样,还不允许学生自行庆祝。这个公告一出,班上立刻炸开了锅。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下午的时间,他们便商量出来一个办法。
姜颐和所在的学校是一个寄宿学校,采取的是全封闭式,没有班主任亲笔签名的请假条,是不可能出去得了的,这样也增加了这个事情的难度。但是,这个学校是一个分校,是市一中的高中部,刚修好不久,他们是第一届搬上来的。也是因为这样,学校的很多设施都并没齐全,操场外围的围墙也没有完善,还有一段是用铁皮围起来的,很容易翻出去。
“哎呀,不会有问题的。”姜颐和久久不说话,弄得熊倩很是紧张,害怕她不答应。
实在看不下去姜颐和那纠结的样子,李然凑过来,一巴掌拍在书上,大气凛然地说:“不会出事的,我们都计划好了。我们一起行动,出事有我们扛着呢!不然,要我们男人来干什么?”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胸脯。
“骚包。”熊倩笑骂了李然一句。回头问姜颐和:“怎么样?去吗?”
姜颐和在熊倩和李然期待的眼神下,还是点了点头。她反复强调真的是因为不想看到熊倩失望的表情才答应的,根本不是自己想出去玩的。可他们直接忽略了姜颐和的辩白,高兴得在那边和每个参与计划的人击掌。
因为是圣诞节,为了平息同学们心中的怨气,学校还是很仁至义尽的让大家只上两节晚自习。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八点半。
按照原定计划,李然和罗雪玉去保卫科拖住保安,他们这边由钟黎带队,从教学楼后面早已“弄好”的“围墙”出去。
熊倩拉着姜颐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出去就看到段雨蒙站在一辆出租车面前冲着他们笑。还没反应过来,段雨蒙怎么会在这儿?钟黎见她们站着不动,急忙拉了姜颐和一把,“快上车啊。”
“哦。”
等他们全都坐在车上,钟黎对坐在前面的段雨蒙说:“在小西街下车,就在那儿等我们。记住了吗?”段雨蒙点点头。
钟黎转身要走,姜颐和心里一紧,还是开口叫住他:“你怎么不走?”
“小姐,我还要回去接李然和罗雪玉呢。”
“小心点。”
“嗯,放心吧。”
钟黎渐渐走远了,段雨蒙吩咐司机:“开车吧,师傅。”
黑暗中的学校慢慢在视线中消失,姜颐和还是觉得这次这事儿太不靠谱了,紧紧地捏着熊倩的手。
熊倩看她紧张,想着调和一下气氛,就开口问段雨蒙:“你怎么在外面?”
“哦。是这样,李然让我出去租一个车接应,所以我下午就请病假回家了。”
“只有一个车,李然他们怎么办?”不等熊倩回应,姜颐和急急问道。
“不用担心,一会儿我们到了,师傅还要回去接他们的。”段雨蒙笑着安抚姜颐和。
看着段雨蒙这么轻松的样子,姜颐和稍稍放了一点心,可马上下一个问题又困扰了她。她回身抓着熊倩的手,“寝室不会有问题吗?阿姨难道不会知道我们不在?
“哎呀,寝室里有人,她们会说人到齐了。阿姨又不进去,怎么会知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怎么回去啊?”
段雨蒙回头拍了拍姜颐和的手,“晚上寝室要关门的,不能回去。我们明天早上六点的时候回学校,从校门进去就是了。”
“这样可以吗?不会出事吧。”纵是有段雨蒙这段说辞,姜颐和还是很怀疑。
“不会的。老李要七点半左右才会来,我们六点多回学校,他肯定不知道。至于进学校的时候,你就说你请假就是了,谁知道你请没有?”段雨蒙不甚在意的说。
很快,在他们的聊天中,小西街就到了。
段雨蒙下车后就嘱咐司机开车回去接李然他们。
站在街口实在碍眼,几个人在最近找了家奶茶店,坐在里边边闲聊边等李然他们来。
熊倩问段雨蒙:“只有我们班的人跑出来了啊?”
“不是。人多着呢,那铁皮上的螺丝就是五班的杨明弄掉的。”
“啊?那这事儿不会闹大吗?”熊倩还是觉得有点惊讶。
段雨蒙喝了一口水,“不会,今晚他们一走,就会把螺丝拧回去。不会被发现的。你们就放心玩吧,好不容易出来了,提心吊胆的怎么玩啊!?”
熊倩点了点头。姜颐和一直望着外面发呆,她觉得很不安,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早知道,就不一时心软答应了。这样出来,也玩不好。但是,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自己也已经在外面了,只有顺其自然了,如果被发现,也认了。谁让自己这么没原则呢?唉!
一杯奶茶喝完,李然他们终于也到了。
“我们去哪儿?”罗雪玉特别有兴致地问。
钟黎提议:“我们去伊甸吧。”
“伊甸是什么地方?”熊倩问道。
罗雪玉笑着说:“伊甸你都不知道?舞场啊!”
看姜颐和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李然说:“颐和,你说呢?”
“我们还没成年呢,去舞场不好吧。”
“那去哪儿啊?”钟黎摊手问道。
“去伊甸不如去咔咔湾,至少那儿我们熟啊!”段雨蒙推了推李然。
李然想了想,果断决定:“好吧,就咔咔湾。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咔咔湾走去。
刚到咔咔湾,里面就传来一阵巨大的敲鼓声。李然率先走进去,迎面走过来一个画着浓妆的妖娆女子,大冬天的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露了一大块背出来。
她比李然矮了一个头,上来就踮起脚把住李然的肩,很亲昵的打招呼:“来看我啊?”
李然笑着回她:“是啊,来看你。”
女子一下子笑起来,好看得亮眼。
大家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段雨蒙也走上前去,笑着和那女子说:“你只记得他啊?”
女子眯着眼点点段雨蒙的额头,“妞,长漂亮了!”
段雨蒙笑。李然趁她们在说话的时候,走过来对我们说:“我和雨蒙认的姐姐,叫温若尘。别人都喜欢叫她温姐,她人很好的。”
说着,他领我们过去。拍拍温若尘的肩,“这都是我的朋友,要在你这儿过个圣诞。”
温若尘点头,“既然这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把你朋友带进去啊。”
可能是因为圣诞的原因吧,酒吧里座无虚席。凭着温姐的关系,几个人坐在了吧台靠后的位置,音乐声不大,不是太吵,很合他们的意。
李然拿了单子来点吃的喝的东西。熊倩看着上面的数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凑过来对颐和说:“好贵啊!一杯酒都是五百多。”姜颐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温姐走过来说:“你们随便点,我已经给那边说了,今晚的单算我头上。玩开心就是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等李然说了一句“点啊!”才开始点起来。熊倩不知道该点什么,就跟着罗雪玉点了一杯BloodyMary,钟黎和李然都是点的PunchRoyal。段雨蒙应该是经常来的,没看单子,直接就点了BlueMargarita。姜颐和想了想,还是点了一直都很喜欢的LongIslandIcedTea。
酒端上来,姜颐和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让人有点微的迷醉和想念。熊倩问她:“你喝过啊?什么味道?”姜颐和把杯子递给她,熊倩喝了一小口,马上放下杯子,用桌上的空杯子倒了一杯白水一口气灌下去。看着她的囧样,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你怎么不说这个这么辣啊?”熊倩撅着嘴抱怨。
“你要喝,我就给你尝尝咯。再说,我又不觉得辣,怎么会知道你的感受?”姜颐和满脸无辜地说。
跟着笑了一阵,段雨蒙和李然就下舞池去跳舞了。
钟黎回头给姜颐和说:“颐和,我们也去跳吧。”
“那可不行,你们去跳舞了,我怎么办?”话音刚落,熊倩立马出声反对。
姜颐和无奈地对钟黎摊摊手,“你和罗雪玉去吧。”
看着钟黎和罗雪玉去了,熊倩又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酒,“你怎么不会觉得辣?是不是常喝啊?”
“也不是,只是以前喝过,所以还习惯。这些东西,你喝第一次肯定不习惯,喝多了就能尝到里面的美好了。”
“是吗?”疑惑着又喝了一口,虽然还是不觉得有多美好,熊倩还是一口一口地慢慢品着,试图找到姜颐和说的那种感觉。
酒吧的音乐切换成了轻音乐,一群人在舞池里优雅地跳着慢四。一杯长岛冰茶已过一半,配合着这样轻柔的音乐,姜颐和有点昏昏欲睡。抬手看看表,快十二点了。这一夜到底还长,若这么干坐着,不知道怎么难捱。熊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姜颐和拿过一边沙发上的毛毯,轻轻地盖在她身上,准备去跳一个舞。
而在酒吧的另一边,周运京拿着一个大杯啤酒,喝得正起劲。他的面前,五六个大杯已见底。
今天是圣诞,学校放了个晚自习,他高高兴兴地在超市买了些菜,想回去好好和妻子过一个圣诞。也缓和一下最近因为学校事忙,忽略了家里而产生的和妻子间紧张的关系。他想着自己做一桌饭菜,在妻子吃得高兴的时候,说几句温和的话,妻子一定会顺势原谅他的。
可一切,却并没有他想象得那样顺利,那样自然。一进门,妻子便冷嘲热讽,一点情面也不给他留。直说他赚不了大钱,现在有孩子了,连换个大点的房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周运京反驳说不是不能换,是因为现在的房子够大,没必要再花这个钱。妻子却胡搅蛮缠,说周运京给母亲买房子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每隔一段时间,更是什么好东西都往母亲那儿送,根本没把妻子和儿子放在心上。
周运京真的觉得挺累的。父亲去世得早,是母亲辛辛苦苦把自己抚养长大,供他读大学。现在自己可以赚钱养母亲了,怎么舍得让母亲还受以前的苦呢?母亲的房子本就是住了几十年的旧房子,早已是四处斑驳,更何况,当初换房子的时候,妻子是同意了的,母亲百般劝阻,周运京还是坚持给她换了房。现在,妻子居然拿这件事来说事儿,周运京忍无可忍,终于甩门而去。
几瓶酒下肚,周运京觉得生活确是艰难,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其实对妻子,感情的话,已经被琐碎的日子磨得所剩无几。剩下的或许也只有一份责任让他放不下来,儿子也刚出生没多久,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吧。
一支舞跳下来,姜颐和已经没了精神,累得慌。饶是钟黎他们一直叫她再跳一个,她也摇摇头拒绝了。长岛冰茶上头了,姜颐和跌跌撞撞地往座位上走,熊倩睡得很熟,一点都不知道姜颐和已经跳了舞又回来了。
实在渴得厉害,姜颐和一仰头,就把剩下的半杯长岛冰茶喝完了,顿觉胃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有要吐的趋势,姜颐和忙捂着嘴往厕所跑去。
吐完觉得舒服多了,姜颐和站在洗手池前,捧了一捧冷水浇在脸上,被激得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水顺着额头留下来,胸口的衣服被打湿了一大块。她倚着洗手池,转头看酒吧里的光影,在这样的灯光映射下,她突然很想念周运京,想念周运京轻搂着她的腰的手。他现在,应该在家里,和妻儿共度圣诞佳节吧。不知道会不会想念自己呢?“算了吧,姜颐和,你算什么啊?他凭什么要想你?”自从从老李这些老师口中知道周运京的儿子出生,可爱至极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和他,这一生,或许再也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又自我嘲笑了一番,姜颐和准备出去了。
刚一抬步,突然进来一个人,迎面就撞上了姜颐和。
“没长眼啊?”姜颐和摸着被撞痛的鼻子,没好气地说道。
“对不起,没看到。”熟悉的声音让她的心漏了半拍,猛然抬起头来。昏暗的灯光下,周运京的脸显得有点朦胧,但确实是他,姜颐和相信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脸,哪怕世界毁灭。
“你怎么会在这里?”姜颐和没长脑子地脱口而出。
周运京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时候,姜颐和的发问让他终于肯定自己没看错。按照常理,现在的姜颐和不是应该在学校寝室睡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样一想,刚才因为看到姜颐和而有点高兴的心情一下冷了下来。
他沉着脸问:“这话好像该我说吧,你为什么不在学校?”
脸上的凉水已经干了,整张脸都像被冻结了一样,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也扯不出一个表情。愣了一会儿,姜颐和说:“我请了假的”
周运京眯着眼看姜颐和,想了想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坐在吧台边的背影,特别像钟黎,刚才不确定,以为一定是看花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钟黎没错。想着她居然和钟黎来这种地方,心里一股无名火一下就窜了上来,说话口气很不好。
“请假来这种地方啊?别以为我没看到钟黎也在,翻墙出来的吧?一个女孩子,知不知道自重二字怎么写?”
或许是他的话太重,又或许是酒喝多了难受。总之,姜颐和的泪喷涌而出,瞬间就湿了满脸。滚烫的泪流过冰冷的脸,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姜颐和没感觉到,她的整颗心,整个脑袋都被周运京冷酷的脸和冷酷的声音占据了。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怎么能?
所以,姜颐和,还是求你,别沉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