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皇子跟重臣的地方跟寻常囚犯不同,虽在大理寺,还是寻常富贵的房子,里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只是房子四周被包围的密不透风,禁锢的是一个人的名声跟自由。
辛恒景逸本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本身不是五大三粗体质,身上看不出寻常猛将的威严,他的沉冷都是不动声色的,威压更像是来自自身的一种特质。尽管,很多时候这对青阳夕语是无效的,但相对于别人而言,他绝对不是那种平易近人的人。
到底青阳夕语对他改变了许多,他有时偶尔发笑,原本便让人猜不透的心思,因了这般,越发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到了大理寺,辛恒景逸跟八皇子是分开关押的,然而两人待遇无差,服侍的婢女,日常饮食一应俱全,只不过还要走个过场,可能过程会比较繁杂。
这一日他有些难以成眠,一个人独自坐在窗边,思绪有些繁杂无绪。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发簪,是昨夜从青阳夕语头上拆下来的梨花镶银玉簪,质感润滑,一如女子之如玉肌肤,上面还带着清淡的茉莉香气。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么短的时间那么短的距离可以无端生出那么多的思念,即使知道那个女人也许心里从来没有过自己,甚至记恨自己报复自己,还是那样不可抑制的思念成狂。
他甚至觉得自己曾经对她的成见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他明明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谁在背后捣鬼,那时候却觉得男子理应建功立业,觉得只有像公玉浅羽那样目的明确且可以不择手段去践行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夫人,相携而行,各取所需。
可如今,他有些看不透,似乎自己已经开始动摇,已经无可救药的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嘲笑自己曾经的愚蠢无知,苦恼雨夜那绝情索命的一推,直把自己也推向了绝望的无底深渊。
然而此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他的房内,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带着痴恋却偏生怨毒的眼光,看着明灭光影里男子那修合有度的侧脸,还有他那随意慵懒姿态间淡淡的失落,眼眸却在不知不觉间冷了。
一缕幽烟淡淡的在屋子里蔓延,女子嘴角挂着叽诮的笑意,还以为多么不可一世,原来也有失魂落魄的暗夜回想,可惜了这美好的肉体,不知尝起来会是那般销魂滋味呢?
辛恒景逸懒懒的靠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在淡黄色的光泽里带着别样的迷情。今日他一身云锦黑衣,外边拢了一层灰色薄纱,一条金丝云纹腰带束勒出他那健硕的腰身,方纹打边金银丝线缠绕的简单纹路,勾勒出一种行走的干练。
他的束发同是镶银玉簪,用了镂空银冠,发线一丝不苟,外露的脖颈有着麦色的莹泽,丝微落寞的背影,性感慵懒的神态,还有那让人欲罢不能的薄唇,时时刻刻的让人在脑海里勾勒出旖旎的画面,忍不住的咽下口水。
只是,这夜色怎能如此醉人,让人忍不住产生了睡意,他捏了捏额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步调微醺,看起来昏昏欲睡。
暗影处一人嘴角微翘,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有些急不可耐,却偏偏强制压住心中欲火,只等他不知不觉间睡去。京城第一人又如何,还没有她崔天樱睡不了的男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旖旎妄想的背后,那个她志在必得的男人,此时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眼眸沉冷如霜,手中机不可察的掏出了藏在腰间的薄刃,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出现早已被人看在眼里,这里既然是她的地盘,既然她这么热切的想要送死,既然她胆大妄为的动他的女人,他便给她一个光明正大去死的理由!
看着辛恒景逸上了床,崔天樱心里少不了得意。还是青阳惜月那个病恹子料事如神,竟连这后边的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如今这辛恒景逸虽是待罪之身,作为青年将领的翘楚,老皇帝疼惜还来不及呢。所以,怀上他的孩子又会怎样呢?想到将来富丽荣华,她的心里越发激动。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总让人忍不住想起往事,一经对比,她心里顿时窝火,自己那木讷无能的废物相公,三两下便没了下文,如今遇到这般俊逸非凡的男子,恨不得将他榨干吃净。
约莫过了一刻钟,见屋内再无动静,听着辛恒景逸那均匀的呼吸声,崔天樱轻捻步伐,不由自主的向着床边步步靠近。
她俯身闻着他脸上的气息,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轻轻的掀起了盖在辛恒景逸身上的一角。就在这时,一双平静的眼眸淡淡的睁了开来,冷冷的看着她,眼里却无半分她的剪影。那种沉冷的压迫气息,她似乎瞬间从中读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辛恒景逸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飞身而起,将她的后背撞在了木桩之上。崔天樱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男子,从他那雾色绝情的眼眸以及不屑一顾的笑意里,她的所有挣扎似乎瞬间变得没有意义。
原来自己时时刻刻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也许他早已料到了一切,却悄无声息的放纵了别人的得意,他编织了一张大网,让所有人在里面尽情厮杀,他却只需要在紧要关头收网,便能一网打尽。
看着眼前这不动如山顷刻覆世的男子,她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寒,原来他对所有人的心思都了如指掌,甚至你的得意都是他刻意的施舍,等你没了用处,他便趁着你沾沾自喜的时候,赐你不得好死的下场!
“辛恒景逸,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妄她一世得意,妄她刑人无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被人阴了一回,还用了一种最无价值被世人唾弃狠辣手段。
“是吗?”
辛恒景逸讥笑,迅速抽出手中薄刃,在崔天樱的两肩各插了一刀,废了她的双手,尔后一脚将她从窗口踹了出去,大喊了一声刺客。
那一刻崔天樱忍着苦痛,表情煞白,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如死灰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原本便是悄无声息的进行着,如今被昭告天下,还连累了父亲,依她父亲的性格,即使如今辛恒景逸留了她一条活路,她爹也一定会将她活活打死,好毒的计谋!
落地的瞬间,她的喉间一阵暖热的腥甜,双手被废的她,咳了一口血后,整张脸又扣在了地上,染了她一脸鲜血,脑中昏沉,很快便没了意识。
如今关键时期,辛恒景逸是光明正大被请过来的,他自然不可能随意离开,因而守卫倒不算太严,毕竟老皇帝也清楚他事务繁忙。
听了动静以后,外边却来人很快,将地上面目全非双手被废的崔天樱架起来以后,辛恒景逸也适时推门而出。
“我要换一处房子,这里脏!”
大家多少能听出他的意思,这分明是在怪他们失察,这守卫深严的大理寺竟有刺客随意出行,莫不是这里面有人纵容行凶。
“将军,是属下们疏忽了,这刺客属下们一定会严刑拷打,必然给将军一个说法,如今便让婢女带着将军换房如何?”
辛恒景逸并无表态,看着满脸血迹的崔天樱,淡淡的应了一声。
大理寺的人行事很快,迅速将崔天樱押送到了牢房,一顿毒打之后泼了冷水,待她脸上血迹褪去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整件事可怕到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