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粉衣少女想她初在书卷中读到这段词时确是存了憧憬的,也曾用携着芬芬墨香的紫笔在素白的宣纸一笔一划一字一顿的誊写,脑海勾勒的面容许是不清晰的却不妨她满心缱绻,女孩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不定是鲜活的真人,那或许只是困倦的午后躺在摇椅上品茗读书时偶然遇见的一段文字,寥寥几字却道尽风华,在她纯澈的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于是那姑娘直到身边的小丫鬟使劲推了推方才回过神来,再转身欲寻时那个却早已隐没在茫茫人潮中。
司空越冷着张俊脸走在,全然不知自己不经意间收罗了一颗少女芳心,他此刻想着的是北军三营的提督姚恒之死,北军三营是洛城的铁城,三营虽属门不同虽皆由三姚恒统领,皆是负责天子之城的布防可以说一念损一念利的,但昨儿午夜却传来姚恒暴死的消息,司空越无来由这事不简单,刚下完朝便带着青云出宫了。
青云余光瞥见司空越沉净似水不辨喜怒的面容心中有些着急,这种时候怎么偏偏出了这种莫名的事“公子是否认为此事存在蹊跷?”因为是在街上他特意转换了称呼。
青云突然的问话将司空越从思索中拉回来,他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姚恒正当壮年又任三营提督身体方面的条件自不必说,却突然换上了天花暴病而死显得极其不自然,尤其是在这多事之秋。”他的眼神忽明忽暗脑中突然闪现了什么,希望是他想多了,不然……
青云想了想姚恒死的是太过突然,如果他不是自然病死的那会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是紫曜那边做的意在扰乱我们的局势使我们自乱阵脚。”
司空越毫不犹豫的否定了青云的猜测,语气泰然“不会,这样做左右不了战事胜败紫曜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双手背后手指不自觉的相互轻扣,“比起这种可能同僚之间为了权利暗下杀手还更为可能些。”比起那个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可能。
青云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整理道“姚恒是步兵营校尉出生而三营间素有摩擦,射骑营的校尉萧敬在其任职后曾多次公开表示不屑,还曾听命不发的被姚恒以扰乱军纪为由打了有、八十军棍半月无法下床。”
司空越“此事实属正常,萧敬的能力比之姚恒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他为人有自傲甚满与姚恒之间有争执不和是,不过以他的为人来看此事应与他无关。”
青云向来对司空越的深信不疑,不是萧敬那就是其他人了,他暗暗思索。
不觉间两人便来到了提督府,提督府门前挂着白绫门庭冷落透一股悲凉萧索之感,黎锋一早接到司空越的指令在此等待,间了他马上行礼“属下参见殿下。”
司空越淡淡颔首“起来吧,怎么样了。”
黎锋起身领着司空越他们向府内走去“此事定有蹊跷,天花虽是厉病来到又快又急可至少还是要等两三日方才虚脱便血不治,而姚恒直到昨日才被送回府中不到一刻便咽气了,在此之前提督府中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司空越听完后不咸不淡道“见过尸体了吗?”
“没有,天花之症极易传染尸体昨日便被被订棺了提督府以拒绝开棺,属下会再去交涉定会令其开棺验尸”黎锋回到,连尸体都没有见到他有些难以启齿。
司空越唇畔生花,果然如他所料“不必了,姚恒掌管三营十几年了备受拥护于国有功,人死万事休何必再去扰了人家的清净。”
青云与黎锋皆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这番话是何意思,司空越却好像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提督府中少见仆人司空越问黎锋道“这儿的人怎么这么少”
“属下来时就已经见不到,管家说鸡未明天未晓时就被遣散回家了。”黎锋恭敬地答到。
“是吗,下人都遣散了姚恒的夫人是打算离京了”他嘴角竟带着些淡淡的笑意,青云看着心惊肉跳的。
司空越等人来到放置棺的大堂,姚恒的夫人眼睛红肿着向他行礼,“臣妇参见五皇子,殿下万安。”她眼神有些涣散面色苍白满脸戚容头发也没了往日的一丝不苟,右侧的鬓角不散下一缕乱发颓然的贴在嘴边。
司空越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看了看四下略显空荡的厅堂“姚夫人不必多礼,这里的下人都哪去了怎么就留了你们几人在此。”堂内除了他们三人就只剩了五人,一个管家两个仆人还有姚恒的夫人与女儿。
姚夫人眼中的泪水又有流出的态势,她与姚恒相伴了几十年却不曾想分别的时刻来的这么突然她她措手不及“府中的仆人今早就遣散了,天花闹得人心惶惶的都不敢在此待了。臣妇今日下午安葬了老爷便会带着小女回山阴老家。”姚恒是绳枢出身有些功绩后便将远在山阴的妻儿接了过来,一家三口。
青云狐疑“这么仓促还不倒一日呢,姚提督昨日方才去世,丧事不到三日便将其下这似乎葬于礼不合。”他虽然不知道司空越要做什么可这姚恒死的太过蹊跷什么都还没有查就要将其安葬还怎么查疑点。
姚恒的女儿本来一直安静地跪在刻着奠字的旁,闻言一行清泪顺这白净的脸庞滑落下来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猛的起身却又因为跪了太长的时辰而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她就势以不合理的速度爬到司空越的腿便,以头抢地她只磕了一下额头便渗出了一块血斑可见其用力之大。
姚诗沅边磕头边哑这嗓子对司空越大声喊到“冤枉啊!殿下家父死的冤枉啊!殿下要为姚家做主啊!”
司空越被一直安静的姚诗沅突如其来的一出惊到了,他蹲下身制止住她自虐的行为刚要开口说话姚恒的夫人竟突然冲出来捂住了姚诗沅的嘴,惶恐道“小女胡说的,请殿下千万不要怪罪啊。”她眼睛不自觉的瞪大瞳孔不安的一紧一缩也不敢正视司空越的眼睛。
姚诗沅挣开她母亲的禁锢,大声吼道“我没胡说,是真的!我幼年见过患病而死的人,爹爹和他根本就不一样,爹爹不是病死的是有害死了爹爹,是有人害死了他!”
姚夫人被姚诗沅甩到了地上,她颓然的坐在地上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手紧紧地抓着白丧衣嘴中不断念叨这什么造孽什么的。
黎锋看了司空越一眼他表情泰然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司空越看了姚夫人片刻缓缓开口“姚夫人定是知道姚姑娘的话可否属实了,那便不妨将自己知道的皆讲给本皇子听,也好叫姚将军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姚夫人坐在地上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姚诗沅抱着她哭道“没错,娘也一定知道爹爹是被人杀害了,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殿下会为我们做主的,我们不能叫爹爹冤死啊娘!”她轻轻晃着姚夫人,满脸的泪。
姚夫人缓缓抬头神色萎靡,苍白着脸道“臣妇不知什么谋害一说,臣妇的夫君是得病死的没什么好说的,望殿下看在臣妇死去夫君的面子上准许臣妇带着小女回老家安度晚年。”
姚诗沅大惊“娘!你在说什么啊,爹爹不是病死的,真的”她跑至棺朽前用手扒着棺盖“娘可以打开棺给看殿下看,爹爹的症状根本不是……啊!”
“孽子!”姚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姚诗沅面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嘴里骂着但她垂下的手却是抖个不停“你爹爹已经走了你竟然还想着开他的棺你怎么这没狠心?你这不孝子!”屋里的人都被惊呆了,下人们眼睛都不知道要向那里摆了。
司空越眼睛一眯,提到开棺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姚夫人颤抖的双唇告诉他她内心的慌乱。
姚诗沅垂着头脸颊微肿,额前掉落的黑发正好遮住了她的双眼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姚夫人似心有不忍伸出手想安抚她,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姚诗沅她便在跑出了堂内。
“沅儿……”姚夫人一惊刚想追她却因为情绪波动剧烈晕了过去。“夫人!”管家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青云看着司空越不明白这闹得是那一出“殿下这该怎么办?”
司空越脸色平静不急不躁,他对姚府的仆人道“将姚夫人送回房里休息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老管家连忙称是,几人一阵忙活。司空越的眼神在黑色的棺上转了几圈,锐利的目光好似直接透过厚厚的棺板“去找找姚恒的女儿。”他低声对黎锋青云道。
厚重的墨云从西边缓缓涌来慢慢染乌了大片的晴空,混混沌沌山雨欲来的态势,这风吹来的好像有些不是时候,司空越看着阴沉沉的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