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青衣薄衫的宫女在三足鎏金铜香炉里拿长柄金勺添了些许荼芜香,继而双手交叠静静的退了出去。这香的味道极其好闻,初时带有薄荷般清爽的味道,燃的久了到浓时就甜的有些腻人,还有些淡淡的苦味。
殿内十分静谧,除了偶尔老太后手中的红釉金边的茶盏发出几声响动,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花小福在地上跪的久了,小腿已经渐渐发麻。她不安的动了动脚部,稍稍直了直身子。
从她刚才一进来开始,太后就让她跪下,什么话也不说。
花小福知道,这是太后在给她下马威呢,惩罚她这几天跟夏侯温太过亲近,甚至说是忘了自己跟太后的“计划”。因为那次从太后的寝殿出来以后,太后所期望的花小福给她传递夏侯温的消息,花小福根本没有做到。
连夏侯温在临江郡遇刺,也是太后从探子的嘴里得知的。
花小福心知肚明却不准备在太后没开口前就为自己辩解,在心中打定主意要学的像夏侯温一般宠辱不惊,就算心里什么把握都没有面上也要装的坦坦荡荡的。
故而她只是老老实实的跪着,低眉顺眼的数着地砖里的花纹有多少条,在别人看来十分乖巧听话。
“哀家上次就说过了,论胆子之大,你是头一个。在哀家眼皮底下耍花招,看来你并不能肩负哀家所嘱托的重任。”老太后终于开口,眼神凌厉,看的花小福心里一紧。
然她面上努力保持着不动声色,只恭敬的回答,“回太后娘娘,民女没有耍花招。民女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太后不肯错漏她的一丝表情,似乎想从中读出什么来。
“众所周知,梁王大人虽然生性放荡,但其实为人谨慎多疑。民女与他若无半点生死交情,他怎么可能放心民女在身边?”花小福觉得,自己说夏侯温放荡的时候心里是暗爽的。
太后果然信了几分她的话,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所以最一开始,民女不敢轻易暗中联系太后娘娘。梁王大人多疑,必然会处处紧盯,正是紧要关头,民女当然要做的滴水不漏才是。不然坏了娘娘大计,民女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花小福偷偷看了眼太后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她便借坡下驴,“太后娘娘,随着多日来民女与梁王大人出生入死,民女已经得到了梁王的信任,接下来要做什么都方便许多。只希望太后娘娘明鉴,从一开始民女的心就站在太后娘娘这边,又岂会对梁王心软?”
太后听罢,她一个眼色过去,身后的老姑姑就会意将花小福扶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句句在理,是哀家着急了些。按照你这般所说,应当稳妥了。”
花小福赶紧卖乖讨巧,“哪里是娘娘着急,民女不过有些小聪明,太后娘娘是大智慧。若民女不能为太后娘娘分忧,那民女的存在也别无意义。”
太后点点头,带了几分赞赏,“那最近梁王可有什么动作?”
花小福一顿。动作?夏侯温的动作她还真不清楚,平日里神神秘秘老谋深算的,谁能清楚地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只好垂首道,“还未得知梁王下一步的举动,待民女查探清楚,会来告知娘娘。”
太后颔首,“你若多往宫中来,恐怕多有不便,又惹人怀疑。不过现下有个好差事交给你,那人也是点了你的名字,所以日后你出入宫中就方便多了。”
花小福疑惑,“差事?”
太后笑着点头,“是七公主缺个教音律的,她不知怎的就提到你,点名要你每隔十日入宫一次。说起来,你何时认识的七公主,哀家都未曾听你提起过。”
花小福赶忙扯了个谎,“第一次民女入宫为太后娘娘庆寿时,偶遇了公主。那时候民女正与楼里其他姐姐们对谱子,故而可能让公主听了去。但民女实在不怎么精通音律,公主千金之躯,民女又如何能教呢?”
太后摆了摆手,“倒不用你真的教她,只不过是找个噱头,让你能方便入宫罢了。”
太后都把话说到如此地步,花小福当真不好再拒绝,只好应了下来。
从太后那离开后,花小福正跟随宫中侍女准备出宫回醉轻侯,在九曲长廊的拐角处忽然蹦出来一个人,将花小福吓一跳。
“福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来人头上的流苏金晃晃的摇曳着。
看清是七公主祁元宵后,花小福作势行礼,“给七公主请安。”
祁元宵嘟了嘟嘴一把拉住她,“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多礼,上次你……”
“七公主!”花小福赶忙止住她将那晚逃命的事说出来,“上次音律简单,下次民女带一份更好的来给你听。”
祁元宵懵懂的点点头,她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对着为花小福领路的侍女道,“你先下去,本公主有事跟福姐姐说。”
那婢女看了七公主一眼,默默退下了。
祁元宵见人走后,一把挽住花小福手,“福姐姐,你带我出宫玩玩吧。我这几个月来每天都被母妃关在宫里,闷都要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