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个名字,小丫鬟的面部表情就变的很是鄙夷,“温秀才曾谎称自己是刘大人的门生,想要求娶我家小姐。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在这妄想,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有贵人相助,马上就能飞黄腾达。见他傻头傻脑的,故而小姐说只要他能金榜题名就嫁给他,其实也不过是糊弄他玩罢了,我家小姐……”
小丫鬟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花小福倏地黑下来的脸。她这才想起自己仍在别人手里,万一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与温秉诚交好,那自己这般坦诚的说了,岂不是要遭大罪!
花小福不悦不假,可她不悦的不是丫鬟贬低温秉诚,而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夏侯温骗了!
那一出‘秀才贪恋富家小姐抛弃共患难的青梅竹马’这个故事还是夏侯温托人调查后转告给她的,如果说温秉诚根本不是袁府教书的先生,而是刘老的一个门生,那么为什么夏侯温要隐瞒呢…
此时花小福想到了庭兰。庭兰跟温秉诚关系亲密,温秉诚在哪个府邸做事她怎么会不清楚,但依照这几日庭兰的表现来看,她还真的不知道温秉诚到底在哪个高官的府邸就职。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温秉诚真的是刘老的一个门生,可是他故意对庭兰隐瞒了这件事,说明他别有所图。
那夏侯温又是为了什么要骗她?还是说夏侯温也被人骗了?可是袁府就在质子府的对面,如果温秉诚的确不是袁府的教书先生,夏侯温何以会不知道?
花小福觉得自己脑海里的思绪变成一团乱麻,她慢慢抽丝剥茧的过程中觉得心头一寸寸的凉下来。
刘老名字叫刘季,是齐国不可多得的肱骨之臣,受齐王敬仰,在齐国上下也是口碑极好的一位老臣。可是最近这位刘季被牵扯进了一桩贪污受贿的案件中,有人称刘季的一位门生打着刘老的旗号四处敛财,此时被人一纸御状送到了齐王面前,齐王震怒下派人捉拿,那位门生却好似早已收到消息似的在人间突然蒸发。
刘季虽与此事无关,但那门生好歹是他府邸里出来的,又关乎受贿,最近关于刘老纵容门生的闲言碎语也渐渐传了出来。
如果这受贿的门生当真是温秉诚,按温秉诚的性子怎么敢这么做,必然是背后有人唆使。而这个唆使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夏侯温。温秉诚从人间蒸发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不是因为他跑路跑的很远,而是他现在应当就被夏侯温藏在京城之中。
一点凉意在脸颊上化开,花小福一愣,抬头看了看阴霾的雪天,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从银楼里走了出来。萧渊看她六神无主似的走出去,解开袁娇与丫鬟的穴道后,赶忙跟了出来。
寒风夹杂着雪砾像刀子一样的割在她的脸上,花小福觉得胸口有冷风呼呼的往里倒灌,她鹅黄色的裙摆在风里舞动,像极了一只跃跃欲飞的蝴蝶。但是,却是一只不符合季节的残蝶。
萧渊一脸担心上前,“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
花小福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质子府。”
说罢花小福抬起步子在雪地里一步步的走,她感到霜雪浸湿了她的鞋袜,脚趾被冻的冰凉,却不及她心头的千分之一。
她心如乱麻,温秉诚跟夏侯温的关系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是她还不敢确定罢了。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时候,腰间忽然一紧,下一秒就被人稳稳的捞上了马。
花小福看着把自己护在胸前的萧渊,“你跟来做什么?”
萧渊并不低头看她,只扬着马鞭在雪地里疾驰,“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去,闭上眼睛,小心风雪迷眼。”
萧渊皱着一双好看的剑眉,脸上已全然没了平时肆意的笑。他是燕国的少年将军,在跟齐国交战的时候被齐国的人记恨,质子府地处京城内环,他此次一去若是被人发现身份,恐怕不能完好无缺的回燕国。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看着花小福一个人迎着风雪的背影,他终究狠不下这个心。
饶是萧渊的随从们在他马匹后紧追猛赶,仍被萧渊从燕国带来的名驹甩的远远地,不一会萧渊他们就变成雪地中的一个黑点,越来越远。萧渊的随从们倒是着急了起来,片刻不停的追赶了过去。
花小福指路,萧渊策马,两个人不一会就到了质子府门口。风雪扑在质子府深绿色的瓦片上,刀子似的寒风,门口的守卫却一动不动。
萧渊将花小福抱下马匹,花小福连忙提裙想要进去,却被守备冰冷的刀锋拦下。
“何人要擅闯质子府!”
花小福鼻尖冻的发红,声音却很是平稳道,“我要见梁王大人。”
那守卫却不看花小福一眼,直接冰冷回应,“没有拜帖无法入内,小姐请回吧。”
花小福气急,就想要硬闯。那守卫也是极残忍的,竟然抽刀就要对着花小福劈下。
花小福躲避不及,却听得一声从府里传来,“住手!”
紧接着花小福已经被眼疾手快的萧渊半搂在怀中,萧渊此时眼里饱含杀意,他见守备对花小福不客气,险些抽出武器来大杀四方。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而且不想误伤花小福,所以只是拇指微动,将花小福紧紧圈在怀中,警惕的看着前方。
花小福却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从漫天风雪里慢慢走近他们的夏侯温,夏侯温今日一身玄紫大氅,从暗中走出来的时候,花小福险些以为她从夏侯温的脸上看到了愠怒。然而一阵风雪卷过,夏侯温的神情却依然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比冰雪还要冷漠,一如初见他时。
“过来。”夏侯温站在台阶上,狭眸低垂看着花小福,他此时此刻显现出来的气质像极一个天生的王侯。
饶是萧渊这等厉害的人物,对上夏侯温的眼睛,也觉倍感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