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二皇子,花小福倏地关上了窗。
为着夏侯温的原因,花小福此时有种名叫护犊子的火焰在心中冉冉升起。看看这个祁曜,穿着的是上好的云锦,腰间挂着的是名贵的玉佩,就连脑瓜上戴着的金冠都是顶顶好的手艺人打造出来的。总之,他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俩字,金贵!
再看看我们可怜的夏侯温,衣着配饰上从来不敢高调华丽,衣服的颜色永远是玄色或暗色系。出门溜达从来不敢带超过五个以上的侍卫,生怕别人说他骄奢。就说他住着的质子府,听说也是皇帝赐予的,质子府对面就是皇帝的心腹袁仲安的府邸,这如同监视一样的安排,简直就像变相软禁了!
夏侯温也当真是凄惨,在齐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算计,自己的母国楚国也不怎么待见他,他的亲生父亲居然盼着他去死!这是怎样狠毒的心。
花小福想到这里,终于对夏侯温极端的思想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生在这种家庭环境里长大,心理怎么能不扭曲!怎么能不变态!
经过前晚的经历,花小福已经生出与夏侯温共患难的心思。她盘腿坐在床上细细思虑,夏侯温也许是与二皇子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最终二皇子反悔,派杀手来杀人灭口。她与夏侯温死里逃生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肩胛上的血好似还在眼前狠狠刺痛着花小福的心,由此一来,花小福越来越觉得夏侯温就是任人欺负雨打飘零的小白菜。
而二皇子,无疑就是欺负小白菜的一群豪猪中的一只!
想到这里,花小福拳头握紧,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红泥见状,忙道,“福姐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热点吃的。”随即她赶紧遁走了。
花小福理着思绪,开始一点一点回想自己被绑架前一刻的事。她记得自己在延禧宫差点被拦下来时,是二皇子祁曜出来替她掩护,那样子好似不想他人阻碍她到达紫竹林的时间。也就意味着,二皇子知道七公主即将被绑架?!
花小福后背一寒,继续想下去。如果二皇子知道,那么他跟夏侯温达成协议的事就更加有可能!但花小福始终想不通,二皇子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别的国家的外人,来对付自己的手足。夏侯温绝不是一个很安全的合作伙伴,但他宁可冒着危险跟夏侯温合作,也不愿意跟自己的弟弟先合作铲除异己。
不过仅是一瞬,花小福又明白了过来。论势力,现在的夏侯温根本不足为惧。二皇子目前主要威胁最大的对手是嫡出的三皇子,只要能借夏侯温的手扳倒甚至重创三皇子,最后他再来个过河拆桥。届时夏侯温能耐他何?
花小福显然把夏侯温想的太简单了,然而她现在眼里夏侯温的代名词就是可怜的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菜,她无论怎样都觉得是夏侯温委屈了。
越想越气,最后恨不得冲下楼去找二皇子质问。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花小福的思路,她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谁啊!”
“福姑娘,我是祁曜。”门外温软好听的声音传来。
花小福一个猛子从床上跳起来,他居然还有脸来!她学着红泥的声音捏着鼻子道,“福姐姐睡下了,二殿下回吧。”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红泥这个傻白甜的声音,“咦,二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花小福恨得直拿头撞床。
红泥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正当她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祁曜在门外又说道,“我刚才看见你关窗了,福姑娘。”
没办法,花小福只好开门把他迎了进来。
花小福拿鼻孔看他,两眼望天,“二殿下恕罪,我这膝盖昨日摔伤了,请不了安。”
“无碍。”祁曜倒也不生气,只端着他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继续欺骗无知的红泥,“可否请红泥姑娘去云祥楼买一些桂花糕来,送去余姑娘那。”
红泥顿时拜倒在这位温柔且毫无架子的二皇子膝下,连连点头,最后如同踩在云端一样傻头傻脑的笑呵呵的跟着二皇子的一个小厮走了。
花小福在后面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她忽然能理解那日夏侯温看着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心情了。
祁曜阖上门,自顾自的坐到桌边倒了盏茶品了起来。
花小福也不说什么,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终于,祁曜开口,“元宵的事,多谢你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花小福学着夏侯温的样子冷笑一声,“不敢当。民女只是觉得公主很是可怜,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将自己拿去做赌注,好在民女没有哥哥。”
祁曜并不生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放在桌上,“听说福姑娘肩膀受损,这是御用的跌打药,福姑娘可以拿去试试。”
花小福将头一扭,“谢谢,民女粗枝大叶,不需要如此金贵的东西。”
原以为二皇子这次要发怒了,谁知他只是一声轻笑,“还望福姑娘能多替我在梁王大人面前说几句好话,前日的所作所为,非我本意,但为了试探他的能力,我必须这么做。本王不能跟一个无用之人合作,现在他跟你都安然无恙,本王也会诚心诚意的待你们。”
花小福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讥讽道,“派了几个杀手过来灭口,因为我们没死成你就改口说要试探夏侯温的能力,二殿下,您的借口真是高明。派杀手来能试探出什么?夏侯温的武功够不够高超吗?!我告诉你,信任只有一次,你违背协议,是无义之人!往后我会劝告夏侯温,最好与你少来往!”
祁曜听后,只道,“我试探的,是他的软肋在哪儿。”
花小福本想继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却突然被他这句话卡住。她瞪大了眼睛,祁曜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她是夏侯温的软肋?!开什么玩笑!她跟夏侯温不过合作共赢的关系,怎么会变成他的弱点!这不就代表,夏侯温喜欢她吗!
这是花小福把自己打死都不会相信的事。
祁曜却不管她信与不信,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准备起身离开,走至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处在震惊中的花小福,说道,“不过你们倒是很有趣,说了一样的话,‘信任只有一次’。看来梁王大人与福姑娘,当真心有灵犀情深义重,令人感叹敬佩。”
花小福目瞪口呆的用眼神送着他离开。
她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二皇子殿下,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祁曜走后,花小福久久不能回神。她一直在思考他说的话。
她会是夏侯温的软肋吗?可是她与夏侯温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哪怕喜欢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啊。更何况她哪里值得夏侯温喜欢…
可是,他又为什么不顾自己安危来替自己挡下那三枚飞镖,从而露出破绽让杀手伤了他?
花小福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拨乱了。人就是这样奇怪,从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在别人提出可能性之后,这个问题会在心里突然生根发芽,时时出来捣乱心弦。
祁曜走后,没过多久余妍就来了,她来的时候还带着一盘红泥刚买回来的桂花糕。
桂花并不是当季的花卉,所以云祥楼的桂花糕千金难买。想必余妍很讨祁曜的喜欢,祁曜竟是让红泥给她买了三盒回来。余妍想着花小福爱吃,就分了一盘过来。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花小福坐在桌边,满面含春的发呆,将她吓了一跳。
余妍快速走过去探上她的额头,“不会是发烧了吧,我听谧娘说你身子不适,昨天一大早就被接走了,我连你的面儿都没见着。”
余妍不知道花小福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个夜晚,她淡淡关心的语气将花小福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事,就是房间地龙烧的太旺,有点蒸人。”花小福眼神躲躲闪闪的解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了下去,觉得刚才还情思缭绕的脑子清醒不少。
余妍将桂花糕向她的方向推了推,“尝尝吧。”
花小福瞥见那金灿灿撒着一层白色糖粉的桂花糕,半点食欲也无,只摆了摆手,“现在没胃口,你自己吃吧。”她想起什么,试探的问了句,“妍姐姐,你跟二皇子在一起了?”
余妍正在喝水,一口茶汤喷了出来。
不知是被呛的还是真的脸红,她羞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花小福带着‘你很可疑’的目光盯着她,“那为什么他要专门派人去买你爱吃的桂花糕,要知道你爱吃甜食这事,除了醉轻侯的人谁还能知道。显然是他为了讨好你用心了。更何况你许久不在大厅里露面弹奏,今天居然为他破例,你们俩果真情投意合了吗!”
余妍被她盯的心虚,“你不许乱说,二殿下只是欣赏我的曲子,并无其他意思。”
她说着,又拿了一片桂花糕吃了,觉得嘴里甜丝丝的。
余妍不欲花小福继续询问这个话题,只选了别的话头来说,“我刚才进来见你满面通红,以为你是发热了。天气寒冷,你要照顾好自己。可不要像庭兰那样,病了三五天都没好,日日都下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