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步履慌乱,时不时往后看歌舒朗有没有追上来,却不小心撞上了来人。他二十五六岁模样,一双眼如寒星,眉似利剑入鬓,穿一身白色劲装,身若寒松翠柏,胸脯横阔,说不出的英气。许是我打量的久了,他向我拘礼,唤我嫣姑娘。
我疑惑他为何识得我,随即反问道:“你是谁?”
他恭敬回答:“末将,陆剑。”我在脑海中搜索,不曾有任何印象。他见我没有其他反应,暗自退下。我瞧着他的背影,梦靥中的画面再一次出现,一种冲动迫使我追上前去,我用手猝不及防的拍在他的肩上,由于他一贯的警觉,反手扼住我的手腕过肩把我甩了出去,幸亏他眼疾手快认出是我,一个旋身,托住我的腰,扶我起来。
我和他四目相对,用手轻轻描绘他的轮廓,问他:“带我去看桃花好吗?”
他怔愣了一会,放开托着我腰的手说:“嫣姑娘说笑了,西凉是没有桃花的。”
正在思忖之间,却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歌舒朗。我不知他是刚到,还是看了我们很久,倒是陆剑识趣,向太子见礼,而我敛步退后,意识到失礼,右手放置左肩也向他施了西凉礼。由于书房的一幕,让我难以面对他,他说送我回去,却被我拒绝了,说今天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狐疑,最后终是隐没在他明朗的笑声中说好。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暗自揣度,用笔记录下今天所遇见的所有事情。歌舒朗屋里的女子,虽然没看清她的正脸,可是一袭绣着百花的绯色宫装预示着她高贵的身份,那双染了殷红色蔻丹的手指纤弱修长,尤为深刻。我拿笔敲着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这么奇怪,今天经历的事历历在目,可是当旁人说起自己的事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再看陆剑,原以为他就是我梦中的人,可他说,西凉是没有桃花的,那白色的身影又是何人,我不经疑惑。
写着写着,已到了掌灯时分,阿桐敲门而入,我紧忙收拾桌上的笔记。
一开始还想要跟人分享,如今却是藏着掖着,深怕旁人知晓,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了。可仔细一想,如若日后每天都记下所发生的事,想来就不用麻烦别人了,这也算是一件幸事,又悻悻然的收起来放在了枕芯下,愿明日起来就可以摸到,记得。
果不其然,第二日,起来时,还是记得要翻越笔记的,可是吃了药,喝完茶,就不记得要做什么了。倒是阿桐提醒说:“姑娘今日还要写字吗?”
“写字”,我环顾了一遍书桌,总感觉遗漏了什么,走上前去,翻越了一番问:“写什么字。”
啊桐无可奈何的问:“姑娘又不记得了。”
我没有回答,看来就是了。倒是阿木倒腾了一会说,“今早整理床铺时,还看到昨日姑娘写的字放在枕下,我去拿来,给姑娘自己瞧瞧。”
我翻越着自己写的手札,一丝丝场景慢慢重现,虽然模糊,却还是有些印象,我记起那女子红色蔻丹的手指,记起了陆剑白色的劲装。
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记起以前的,遂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