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栖台,天已经萌萌亮了。尺鱼尺素在院里等了我一夜,这两个丫鬟也算是尽心尽力,忠心耿耿。
我遣了她俩去休息,进屋后,卧榻而憩,辗转无眠。起身,摸着颈间挂下的玉佩,这是子孱送我的,我怕弄丢,故穿了绦穗一直挂在脖中。
我依稀记得他眉宇间的坚定,的确,错过了今生,更何谈来生。人生无常,缘分奇妙,或许一次驻足就是永恒。
中午,我从榻上醒转,却发现枕旁多了一只翠若凝碧的玉镯,晶莹剔透,是极品。我问过尺鱼是谁放的,尺鱼只道不清楚,不过上午皇上来看过姑娘。
我收起玉镯,收进了妆奁。
三日后,我照常呆在玉栖台,却收到了婧儿的传话。黄帝赐婚,封慕容淑为韶安公主和亲西凉。我的心渐渐凉了下去,淑儿才十四岁,他们又怎么忍心,到底是谁的主意,是宣帝还是歌舒朗。
我想要出玉栖台,却被门外的嬷嬷拦住。第一次我以主子的名义发了火,勒令他们退开。我直奔景阳宫,却被告知静妃娘娘不在宫中,就这样我依旧徘徊在宫里,却撞见了云皇贵妃。
她依旧高贵端庄,她莞尔一笑邀请我进烟波亭吃茶。
她不紧不慢,端起青瓷玉杯,吹去浮叶,送至唇边,再又放下。她说,姑娘好生厉害,为了不远嫁西凉,竟利用自己的舍妹,用心良苦啊。
我想反驳,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端起茶杯走至我身边送到我手上,随后捋了捋我额前的碎发,靠近我,接耳说道,姑娘天姿国色,魅惑君主,离祸国不远了。
当头一击,在所有人眼里,我已然是那妖女了,想要申辩,却发现她已伴着笑声走远。
我漫步走在宫中不知名的地方,宫门幽邃,一眼无边,仿若我的心情,清冷中透着森然。我不想回玉栖台,也不想去景阳宫,若是能走出这宫门,也就解脱了,可是绕了许久依旧是水榭楼台。
春雨延绵而至,沾湿了我的发,地上的水渍,溅湿了衣裙,漫无目的的我,最后不得不回到了玉栖台。却没想到,宣帝派了人一直在找我。
水色虚渺的屋檐下,孤高的男子背手而立,不动如山的岿然。见我浑身狼狈的进屋,他起身走进雨中,扶我入屋。我没有领他的情,顺势推开他,自己却也虚晃的倒地。尺鱼尺素连忙扶我起身,搀我进内室,梳妆洗蔌。
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我推开尺鱼尺素,命他们出去,就这样任由狼狈的倒在地上。那两丫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宣帝遣退了她俩。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问我,在闹什么脾气?随即弯下腰,欲扶我起身。
我倔强的推开他,想要自己起身,却是没有力气。
就这样他俯瞰于我,我用尽力气,站起身来道,世间女子千千万,为何是我?
他的脸色显得更加阴郁,拽起我,进入浴房,整个把我推进浴桶。我被水呛着,瞬间清醒,扑腾的出水。他执起我的下巴,警告道,注意你的身份,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讲话。随后唤来尺鱼尺素,为我沐浴更衣。
后半夜,我就开始发起烧,浑浑噩噩,不入清醒。
第二日一早,尺鱼尺素发现我得了病,急得团团转,想来我是无身份的女子是不得传召太医的,只有黄帝首肯才可以,如今正是早朝时分,实在没有办法通知皇上。尺鱼为我拿来毛巾,敷在我额上,却也不见效用。尺素想起静妃,就出了玉栖台。
我不知婧儿是什么时候来的,却见她,坐在床沿,抹着眼泪。
我想安慰,却发现喉咙干涩,犹如刀割,伴着阵阵咳嗽,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她见我醒转,擦掉眼泪,扶我起身。
她说,怎把自己弄成这样,叹了口气自艾道,哎,要不是我,姐姐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见她如此关心,我欣慰的笑了,却想到近日之事,又觉得惨淡。
她明白我的意思,然道,已成定局,姐姐兀自烦扰,只是淑儿年幼,远嫁西凉,姨娘胜是不舍,但想来,淑儿是有福气的,她一庶出女儿能被皇上封为公主,是荣幸之事。何况是歌舒朗求的太后,太子必会宠爱于她。
何为荣幸,有曾谁问过淑儿愿不愿意。宠爱,又如何,乱世浮萍,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要埋葬自己的一生,又是何其的悲哀。
婧儿在我这坐了很久,说了许多宫里的事,小皇子很可爱,也健康,只让我好好休息。
午后,我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直至后半夜,却发现宣帝在房间里,他依着床蔓阖眼休憩。我不想惊扰他,翻了身继续睡,想是白天睡得多了,一点睡意也没有,怕吵醒他,依旧佯装歇息,只是一直没睡着。
卯时正,王公公进门伺候皇上梳洗,适才离开。
依着黄帝起身出门后我才起来。吃了饭,喝了药,依旧全身无力,咳嗽不绝于耳,坐在园中喂食锦鲤,看着他们欢快的游动,真是羡慕。
听婧儿说,公主和亲,西凉与轩辕签了和平协议,这样边境暂时不会起冲突,他也不会为战事而奔波操劳,想来也是好的,只是淑儿远嫁是否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