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随着余辉的落下,一丝丝的暗了下来,劳作了一日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归家。
嘟嘟~~一阵敲门声响起惊醒了连翘,紧接着有个声音响起:“姑娘,老奴张家的,给姑娘送点点心。”
连翘揉揉眼起身歪坐着:“进来。”
吱~~推开门,张嫂端着点心拐到里间,掀开珠帘就看到自家小姐歪在榻上,手中晃着一张纸,哗哗作响:“姑娘,时候不早了,少爷还没下学,怕您也饿了,刚做得的点心,姑娘就先垫垫。”
望着已经黑透了的天连翘皱了皱眉:“已经很晚了,烁烁还没回来。”莫明的一阵心慌,那黑夜瞬间变成了巨大的漩涡,仿佛要讲一切吞噬。
张嫂看到连翘突然苍白的脸色,着实吓到了:“哎呀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打外面回来的翠妮,听到张嫂的惊叫声,旋风似得冲了进来,着急的问道:“姑娘,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是不是吓着还没好,要不还是请刘婆婆做场法吧。”
合着这丫头还惦记着这茬。好在被她这一打岔,原本恐慌的倒是缓了不少:“不打紧,可能睡得太久,起猛了。都这个时辰,烁烁还没回来,是有事耽搁了吗。”这古代通讯太不方便了:“张家的吩咐张槐和张树去里长和刘老根家去看看方瑞和刘虎回来没。”
“哎,老奴马上叫家里那俩小子跑一趟。”张家的连连应着,急溜溜的退了出去。
“姑娘,先喝点水吧。”翠妮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您在担心少爷,今是县城庙会,进出城门的人跟定很多,稍晚点也是有的。”
连翘抿了一口水,没打腔,心中的那种恐慌越想压下去,那感觉就越强烈。
“姑娘,姑娘,福叔回来了,福叔回来了~~~~”
是张婶的声音,连翘霍的站了起来:“福叔回来了,烁烁肯定也回来了。”说着提起裙角奔了出去。
院中张嫂领着一串人站在院里:“小姐,老奴家里那两小子在外门碰到了福叔。”
福叔看到连翘出来“彭”的一声跪了下去:“姑娘,衙门把书院围了,听说里面又两个孩子得了天花,所有的人不准出入,姑娘快想个法子救救少爷吧。”
不知为什么连翘原本惶恐的心,就像鸟儿有了落脚的树枝,虽然仍有些颤抖,反而能渐渐平静了下来:“福叔,你先起来,虽然被关在书院里面出不来,但他毕竟没得天花,我们大家一起想想对策,福叔我问你书院内所有的人都没出来吗?”
原本在院中的人在听到‘天花’的时候,有人就忍不住低泣了起来,真是祸从天降。钱伯从人群中走过来扶起福叔,福叔抹了抹眼泪:“书院爆出天花,此事官府卡的严,只有内阁张相一族,族长的孙子被带了出来。姑娘,楚家无权无势,又没有大笔的银钱,去求求驸马爷吧,驸马爷或许有办法,怎么着也是亲骨肉,不会见死不救吧。”
连翘明白了官府会在这时借机敛财,稍稍的缓缓情绪:“明日钱伯带上家中所有的钱,去租一匹快马进京,福叔明天陪我去衙门走一趟。”
“姑娘不亲自上京?”张嫂忐忑的问道。
“那个人如果想来,谁去都会来。天花是恶性传染疾病,不能让烁烁在里面呆着,明天城门一开,我就去县衙,试试能不能先把烁烁先带出来。”
院中的人面面相觑,相当无措,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响起:“姑娘,里正来了。”小墩子身后跟着里正和刘老根哭哭啼啼的两大家子人,人到近前二话不说跪了下去,里正开口到:“楚姑娘,求你救救瑞儿和虎子吧。”
“快,将大家扶起来,里正叔你先让大家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去前。”说着上前亲自扶起里正。
大家看里正起来了,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看到里正的正待说话,连翘抢先说到:“里正叔,我知道叔是为什来,想来叔也知道,烁烁如今也在书院没回来,叔要说的事恐怕连翘无能为力。”
“楚姑娘,叔也知道这事难,这一片只有楚家能通着贵人不是,只要贵人能帮忙说句话就成的。”说着里正老泪纵横。
“楚姑娘,求你就帮帮两个孩子吧。我刘家可是三代单传,不能有事啊。”说着刘老根就要跪了下去。
连翘连忙扶着他,没让他跪了下去,虽然连翘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此时她真心焦的很,没有那份心情应付他们:“明天连翘会差家人进京,如果父亲能来,我一定带您见父亲的,那时你们再求也不迟,叔想求想必也是驸马爷吧,今天叔就和大家先回吧。”
“连翘姑娘,我们也是没法子。”
“我明白,大家就先回吧。”连翘勉强的安抚了一下众人。
大家见目的达到了,在纠缠下去也于事无补,便随里正回去了:“打扰姑娘,姑娘请留步吧。”
连翘也没客气,只是点了点头,便让张槐将人领了出去。
钱伯见里正两家人走了,忍不住上前道:“姑娘,这次府衙不会那么轻易放人的。就算驸马爷来了,怕也要使些银钱运作才行。虽然姑娘答应了,可驸马爷未必愿意。”
“答应,答应什么,都自顾不暇了,我有什么资格答应。驸马爷只要来,他们不用我告诉就会自己围上去。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不想和他们歪缠。”说着转身,又停了一下说到:“钱伯留一下,其他人都散了吧,回去守好门户,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散了吧。”抬脚进了里屋,打开钱匣子看了看,这是今天自己回来后清点的楚家所有的现钱,果真的很穷啊,连翘自嘲的笑了笑,合上匣子,转身来到院中递给钱伯到:“这是一百二十两,你都带着,明日租马的费用。”
钱伯叹了口气,接过匣子,俯了俯身到:“老奴告退了。”这不大的钱匣子仿佛有千金重,硬生生的压得人喘不得气,走不得路。
看着钱伯渐渐消失的背影,刚刚还非常喧嚣的院子,一下寂静了下来,寂静的可怕,又仿佛刚刚的喧嚣只是一场幻觉:“是幻觉吧,会是幻觉吗?”可惜无人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