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不会答应,”雪柔清冷的面容透出狡黠,“更何况你我之事朝野之间人尽皆知,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你在三皇子承接圣意纳我入府前揭发我,人人都会以为你是醋意大发,到头来伤了皇上的颜面和三皇子的颜面,除了抬高我在皇城的身价,对你和景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雪柔说的不错,其中利害当真不是他景凌一人意气用事可均衡。
景凌再次看向雪柔,以往或清高或温柔或优雅或娇柔,却独独没有现在的模样——不,有的,那就是初见她时的模样。
“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你。”他忍不住说出口。
“不,”雪柔折下一支青叶拿在手心把玩,“你认识过,但是你识不出,哪个是真正的我。”
“三皇子晓得?”
“他也不晓得,”雪柔伸手又把青叶别在发间,青叶在她柔软的青丝间掩映,眼角一弯,美到极致,“但是,他能娶我。”
多说无益,雪柔径自起身离开,景凌没有阻拦。
走到后园花廊的尽头,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再和我谈感情。你以为谈感情就可以掩盖你不如三皇子的事实?你,不是王爷。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嫁你。”
“从来”一词说出口,她的心也彻底筑起了冰墙。
无人可入,无人……可伤。
听到景凌提前回府的消息,陆何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又忧心四起。
他不至于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吧!
歌舞宴会还在继续,陆何跪的膝盖生疼,腿部的肌肉都僵直了。和景奕说了一声就选择了尿遁这一借口窜去了花园。
夏日的花开的正艳丽,让陆何紧绷的心情也舒缓了很多。她情不自禁的顺着清凉的夏风转了一圈,感受着夏日夕照的暖阳,想必天黑之前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再睁开眼,陆何隐约在对面的竹亭里看到了唐玉瑶的身影,登时心中一紧,没有叫挑云就直接追了上去,
可是当她来到了竹亭,却是没了人影。
说起来,她如今是景夫人,即便是追上了又如何询问玉瑶的近况呢?
陆何垂头丧气,只得又原路返回去找挑云。
挑云还站在原地,可是表情却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陆何问道。
挑云并不回答,只是把陆何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据陆何观察这是女生茅厕后的空地,才把一封信交给了陆何。
“方才主子去追唐小姐,这是那唐小姐的丫头拦住我给我的,说是让我……转交给景府的龙公子。”
陆何看那信封,可不就写着“龙公子敬启”?
平日里陆何男女扮相分的清,化得也严谨,身边的婢子挑云就随意些,有几次,“龙公子”正是带了原装的挑云出行,也难怪玉瑶把信托付给了挑云,还刻意的引开了景家夫人,只怕是玉瑶先入为主的把挑云看做了龙公子的婢女。
迫切的想要打开那信件一看究竟,挑云插了话。
“夫人,私拆他人信件总是不好。”
……陆何嘴角一抽,白了挑云一眼
——这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可待看清那信纸上仅有的一行字,陆何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直到打道回府,陆何都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景凌也压根没有回到景府,陆何心里更加压抑。换上男装,陆何又出门前往唐将军府上,却被告知玉瑶小姐受皇后与太子邀约,留在宫中一诉衷情。
与皇后在一道,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陆何这般自我安慰,却隐隐感到不安。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吧!
夜市繁华,一名高大俊朗衣着不凡的男子独自在千娇百媚之间穿过。如星的双眸,性感的薄唇,慵懒之余带着邪魅,足以令北国所有女子为之尖叫颤抖。
女子的目光纷纷在那男人身上滞留,可那男子只不过眼光穿过了所有妩媚女子,陷入自己深深地困惑。
与雪柔点滴相处的碎片排山倒海般袭来,他还是低估了三年带给他的影响力。
他可以为她放弃全世界的女人,只为博取她一人的欢心;只是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原本就无意嫁给他,而他许下的诺言和归来后对雪柔各种的疼爱也只不过是度量了自己承诺的价值……不,不只是这样……
她是南朝的人。
景凌不禁头脑胀痛头皮发麻。
漫无目的的穿过花街,景凌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街区,几乎人家还开门做着生意,闪着柔和的灯光,随便走进去较大的一家闲逛,他突然想起陆何曾拜托他遇见大号农家手工缝制的鞋垫子就给她带回去一双,说是站的久了跑的浪了脚汗出的厉害,想试试这种便宜透气的。景凌随手拿过几副揣在腰间。
“这位爷,您买这些东西是给谁?”店家接过景凌掷来的铜钱,笑呵呵的问了一声。
“哦,这是……给家中夫人捎带的。”
“您们夫妇还真是恩爱呢!”
恩爱?和那陆货?
景凌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陆何听说景家二公子回来了,赶忙出门去,可是那货只甩给自己两副鞋垫就回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
化悲痛为睡眠,似乎也是不错的方法,转害为利了。
景奕回了府中,去相国书房中听了场训话,也就回了自己的院里,和陆何同睡。
一日一日,仿佛是一如往常,却又不似寻常。
无可奈何的人们,只能任由时光洗涤消散已然过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