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凌简直感到胸腔内部要爆炸，背叛带来的耻辱让他难以抑制的愤怒。
他是给不了她名分，可究竟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玩弄他的真心？这种愤怒层层累加，甚至有压过理智的势头！
一只手落到了他的头上，顺着他的长发往下，轻轻安抚。
一股莫名的感情冲淡了满腔的火气与怨气。
熟悉而陌生。
陌生仿佛是襁褓中时，女子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熟悉是无声安抚他的是身边的徒弟陆何。
“老三说的可是实情？”皇帝开口转向了跪于大殿之上的美丽女子。
“雪柔与三殿下……两情相悦，望皇上成全。”
听到雪柔这一句话，景凌怒极反笑，方才的波澜好像只是一种错觉。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甚在意，大致不过是赐婚领旨谢恩万岁。
待新的舞曲上来，景凌离了场；在靠近歌舞备宴的后园，他看到了那抹淸孤傲立的身影，怒气再一次涌上心头。
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雪柔的手臂。
“你……”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雪柔清淡的语气打断。
“你来了。”雪柔这是在等他。
“你和三皇子……你这几日躲着我，可是在与他厮混？”景凌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
“没错。”
“贱人！！！”雪柔话音刚落景凌就低沉着嗓子怒吼出声。
雪柔神色眼光微动，而神色依旧清冷淡然，仿佛这是景凌一个人的独角戏。直等到景凌稍稍冷静了些，才缓缓开口。
“景公子……”
“怎么如今这是嫁了皇家，才改口叫景公子？我可记得上月半你还在我身下一口一句景凌……”
“景凌！”雪柔的冷面终于在景凌的刻毒讥讽下出现了裂痕。
她深深地吸气，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你我，何必再谈感情，只需提起承诺。”
承诺。这一回轮到景凌哑然。
是的，他的承诺。半年前，他拥她在怀。
“我此次征戍归来，就娶你过门。”
她笑的甜蜜。
可是半年后景凌按时归来，却收到了自己和哥哥需得娶南朝女子过门的消息。太子的针对和父相兄长的施压让他一时间娶不了其他任何人，他气郁之余想尽办法想要补偿雪柔。
“你想，不过一个女人，让她多等些时日也不是辜负了。你气的不是不能娶我进门，而是不能兑现自己随口说出的那些话。”雪柔说到这里，声音中还牵扯出无奈的笑。
……
“那也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呵，的确不是。”此时雪柔已经可以轻易摆脱景凌的束缚，沉静优雅的坐到了檀木椅上。
“公子既然想要谈感情，我们就来谈一谈吧。虽然公子并不能改变我做出的决定，但是却是公子你助推了我的决定。”
“你是说我让你去给我戴了绿帽子？”景凌冷笑，一时间忽略了雪柔所说的“不能改变”。
“公子只消细细数数在你我相处之时发呆的次数就好。六月之初我与公子弹琴品茶时，想到了谁？”
那日雪柔温柔优雅，还没有之后的淡漠，举杯斟茶行云流水，一颦一笑温柔似水
——卧槽，陆大公主什么时候能这么温驯那真是见了鬼了！
“七月之初，你我吟诗走马之时，公子又想到了谁？”
那日雪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吟诗作对信手拈来
——那蠢家伙若能习得一二，追个沐公子又是何难事？
“月中赏月，你鼓瑟我起舞……公子……”
那日雪柔的一举一动犹如天仙之舞，霓光流彩，百鸟朝凤
——他那傻徒弟何必费劲心思研习箭术？她以为射中了靶心就能夺取男人的心？
看着景凌渐紧的眉心和困惑的神情，雪柔心中了然，现在却也说不上有多少遗憾，她话音顿了一顿。
“那又如何？”景凌虽记得清楚，但并不认为这会构成什么问题。
“那公子可还记得那日你我……情浓之时，想到了谁？”
景凌此次并不能回忆雪柔所指。
雪柔苦笑一声。
“公子不记得，雪柔还记得。在情事上都会发呆的男人，雪柔真的不确定公子的心是否还在雪柔的身上。”
景凌猛然想起那一日身穿奇装异服凌乱脚步旋转着的女人，光裸的脚丫，雪白的肩背脖颈上的肌肤，乌黑披散的长发，放肆而灵动的双眼……
“在你我感情疏远之时，早已有人取而代之，公子如今还要与我谈感情吗？”
景凌眉头的沟壑渐深，各种生活的碎片从脑海的夹缝之中涌现，都是陆何坦然的眉眼和嬉笑中的言辞。
“你这眼光真是糟糕，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女人扭得像身上爬满了食腐的蛆虫？浑身上下像是在臭水沟里打了个滚？”
“这感情啊，得慢慢炖，急不得。对于富于变化的东西保持距离，这样才会知道什么事最不会被时间抛弃的准则，比如爱情，默默远观，直到看见真诚的感情。”
“他？如果他爱我，那么他也会爱我性感的小胡子，若不然，他就爱的不是我。”
“我知道我固执，但是你是我的师傅，你负责收拾我不该有的固执。”
“哎，真不知道你的女人怎么忍受你的小孩子脾气。照你这么说，在我看来你根本就……说了你可别打我，你根本就不懂她，怎么爱她？”
看着眼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女子，他难道真的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的这个女人？
“你之前说的，我并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你早已做出了决定，而我的行为不过是让你更加心安理得的走向必然的结局。”
再睁开眼，景凌已然恢复了所有的平静，那一份绝对的理智和敏锐正是雪柔第一次见到景凌时他的模样。
果然，又回去了吗？
“你并非攀龙附凤之人，但是，你只能嫁给皇子，所以三年里以各种理由不随我别处而居。你果然是南朝的人？”景凌最后的问句用了肯定的口气。
“……没错，”雪柔仰起脸，眼角泪光一闪即逝，“从一开始你相信我，就是错的；我爱上你，误了三年也是错，但还多亏了你，才让我有机会接近皇室之人。”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或是揭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