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军队关口遇袭,十万火急。
景凌景将军是竖着到军队最前头的,然后横着被送回来。文轩脸都吓白了。
不过幸运的是景凌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只在前胸和后背挂了点彩留了点血,都不深入。至于他是怎么丢脸的被横着送回来的,在场的军士是这么说的:
将军及时应变英勇杀敌运筹帷幄,在他的带领下迅速的突出重围,不过事发突然,死伤无数在所难免。就在敌人被杀戮殆尽之时,将军忽然对着天边的云发起了呆。的确是发呆,双眼无神,身形恍惚,瞳孔收缩,气息沉重。
天边是火红的云霞,脚下是遍地的尸体。天和地都被鲜血染红,其间的夕阳和空气都呈现金红色,映在天地间将军黑色的头发,染血的盔甲和脸庞。
偏偏将军还那么俊
——文轩直接忽视这一句话,不过从这一点可以判断这位军士有掰弯的倾向。
“然后一个浑身是血的悍匪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把手里的刀直直的往将军头上砍!”那军士说到这里很是激动,语气呈叹咏调,比梨园的的戏子还要风骚百倍。
而文轩回头看了看尚完整的昏睡的景将军,很是怀疑这位军士口述的真实性。
“只可惜那人伤的太重,站起身来已是勉强,拿起剑来已是勉强中的勉强,还没劈上去自己就拜~倒在了将军的脚下。”
“……然后,将军怎么陷入昏迷的?”
“他没有拿稳剑,剑掉落时横面敲在了将军的头上,将军就晕倒了。”那军士只有在说这几句的时候语速才恢复正常。
“……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将军陷入危险而不救助?”
“我想去啊,但是你要知道将军那时候多么泠然而不可侵犯……”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文轩赶紧把这货轰了出去。回身又来到了景凌的床边。
将军,你这是在想什么?在想谁?你此次运气爆表,难道还期待或指望会次次如此吗?你知道你之前的那位夫人,已经香消玉殒魂飞魄散了吗?
“……”躺在床上的景凌张了张嘴。
“将军!”文轩总算是放了心,又唤了几声,“将军,你说什么?”
景凌眼睑微张。
文轩凑过去身子,把耳朵靠近他。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他没听错,景将军这还是有调调的……
——醒来就唱歌,还是鲜花和世界。
文轩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照例景将军还是避重就轻的向上头作了汇报,大军继续进发,很快就到了南北朝边界。
景凌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身子又强健,不过几日就好全了,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话少了很多,平日活脱的性子多了沉思的时刻。他在想什么文轩不得而知,但是不管他在想什么,南北战争和对峙都会如期而至。
大军驻扎在南北边境唯一出口的要塞建安城。这南北边有一条山脉阻隔,而这建安城就是唯一的豁口,位于河谷,水草丰美阴阳交接。
当年杨夫人,景凌景将军的生母就是在这里遣散了所有家奴,散尽家产,抛却所有富贵荣华,失去数位美郎君的殷勤侍奉,重新走上流浪自由的征程。若景凌晓得这一点,这里或许会是他最痛恨的地方,之后也绝不会想要拼了命守住南北两国之境。
文轩跟着景凌登上建安城朝南的城墙,几处崎岖外,隐约可见几道袅袅炊烟。
“将军,前方就是南朝的建平城,数十万大军已经……”安城的将领将最近状况详密汇报,虽然景凌在建安城驻扎的时间不算短,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但必要的规矩还是不可以打破的。
建安城,建平城。在战火最为密集的地方,却想要建立平安之城,还真是痴人说梦。
安城将领聒噪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消失,他的目光望向了极南的地方。将军此次回来仿佛更加成熟而高瞻远瞩了,将领想着。
只有文轩清楚,他们家的将军又在发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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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杨怀义的话来说,她和沐玥相识算是忘年之交。
“听说有一个沐家的毛孩可以自由在漠中穿梭极北和极西之地,我自是不信的,主动去找了沐玥要和他比试。该说我那时我争强好胜,还是说木头少年老成,我俩因此有了交集。不过也仅仅几面之缘。”
“后来北国西域和南朝都掺和的战争打响,我那时为了娶一个男子,着急聘礼,也是因为争强好胜的心,去做了战时倒卖的生意,狠狠赚了一大笔。那生意做起来当真是要泯灭了良心的。那时候一直还想着多发几笔战争财,现在想想,世界上怎么会有战争这种荒唐事和为战争而死的荒唐的人。”
“我在那时见了沐玥第二面,他也在做那类生意,竟然也牵扯上了军火,是我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一直养育他的叔父就是我一直想要娶回家的那个男子。世界很小,事情很巧,对吧。”
“后来两家交集多了起来,我与沐玥也熟络了。我顺利娶了他的叔父,同时还有越滚越多的财富。我娶沐玥叔父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夫侍,那时候年轻嘛,总喜欢自在和新鲜。”
“后来……后来我与众夫君闹了别扭……这些你就不要多问,问了我定不会说的。总之我想要放弃这一切,因为在我心中这些已然成了负累;我向沐玥表明了这一观点,沐玥也正有此意,于是我俩相约散财,我夫君一个个跑了,包括他叔父。”
说到这,杨怀义耸耸肩,表示说完了。可在陆何看来,她根本什么都没有解释好吗,所有的重点都略过去了。
“您能不能……”
“我以为你只会愿意多听听关于沐玥的事情,毕竟我年轻的时候只喜欢关于男人的话题,”杨怀义和善的笑,“其实沐玥已经跟我说了,他叔父在北国与西域的交接处,只等着我去寻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南下?”
“呵,这事情。”她端起一杯茶,又放下,“期待越大,失望越大。我待他与待别人是不同的,他确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没错,但是最后离开的他给了当时的我最后的打击……倒不如我现在的几位夫君待我。”
“我不过是处理了所有家产,他不支持,抛了我,如今还想让我主动追回他?不可能,我这辈子……”
“夫人……”陆何叹了口,压制住杨怀义的激动,“实际上我听沐玥提起过你与他叔父的事情,只是我觉得他当初选择离开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也向着他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叔父,包括你的或许不是因为你的决定而离开,而是你做出决定的方式。”
方式?杨怀义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活过百年的野猫。猫儿已然活过了百年,可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猫还是猫,也只能是猫。怎么能让野猫明白她真的是一只野猫并且非常野呢?这倒是一个问题。不过幸运的是杨夫人是人,而不是一只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