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虞长扇只觉浑身发烫,好似掉进了火海,被烈火炙烤灼烧着,额上却冷汗直冒,连声音也变得沙哑而哽咽。
老头听着不禁有些担心,心里却是对虞长扇佩服得五体投地,受了刑还能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真担心这小丫头突然就撑不住睡去了。虽然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是据他的观察,也隐约猜到其中的恩怨纠葛了,这就是后宫,即使你想置身事外,也会被无情地扯进勾心斗角的漩涡里,殊生殊死无人知晓。
好在就在老头心急火燎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慌乱的通报声,“皇上驾到——”不禁喜上眉梢,老头深知皇上的为人,便也放下心来,轻声说道:“喂,没礼貌的坏丫头,保重了。”然后便再也不吱声了。
虞长扇恍惚的精神猛然一振,听到“皇上”时不知哪里来的温暖,望着紧闭牢房处缓缓出现的金灿灿的身影,还未看清来人,虞长扇便晕了过去。
平阳慌忙走进牢房时便看到虞长扇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躺在了石床上,不禁悲痛欲绝,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尤其是看到她脸上的那道长长的伤痕,血液已干结,触目惊心,揪人心痛,他颤抖着抚摸着她惨白如纸的面颊,这才突然了解到不知何时,自己对虞长扇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看到虞长扇此刻的模样,平阳身后的萧青也是一脸凝重。
却见平阳突然站起身来,第一次这般声色俱厉道:“来人,虞妃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守候一旁的狱卒头子和狱卒见势骇得“噗通”一声跌坐在地,狱卒头子连忙请罪道:“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声音抖动不已,显然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快如实招来!虞长扇贵为皇妃,是谁没有我的命令便对其用刑?”平阳异常后悔,若不是担心华妃再遭不测,便也不会疏忽了虞长扇,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了!虽然王太医已证实华妃是因为指尖被绣花针样的利器所伤,而且胭脂也边抽泣边描述华妃是因为抚摸虞妃所送的衣服被绣花针刺到,然后突然晕倒的,而且那件衣服也送到了王太医那里,也验证了事实。所以,当听到消息的他快速赶来,却不想仍是晚了一步,虞长扇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回,回皇上,刚刚丽妃娘娘前来,说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提审虞妃娘娘,奴,奴才只好奉命行事……”狱卒头子拼命磕头,前额简直都磕出血来了。
“是她……”平阳眉头紧蹙,喃喃道,但是看到虞长扇此刻的模样,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孱弱消瘦的身体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起虞长扇便向外走去,东倒西歪的模样让萧青甚是担忧,也快步跟了上去。
“扇儿,扇儿,你一定要撑住……”心口不断传来疼痛,平阳的步子越来越不稳起来,好在有萧青的帮助,平阳迅速将虞长扇送回水月宫,明珠和冬雪见到虞长扇遍体鳞伤的模样,差点吓傻了,慌忙迎了上来,惶然地说道:“参加皇上,娘娘,娘娘,你怎么了?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明珠的声音早已变成了呜咽。
“快,快请王太医。”平阳急切地说道。
明珠慌忙离去,冬雪则迅速去打热水,一干人等都忙活了起来。
将虞长扇快速放在床榻上,望着她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由得异常心痛。待冬雪将热水打来,平阳便让萧青去调几个女婢前来侍奉,然后说道:“冬雪,去找件干净衣服来!”说着,便亲自动手用热水浸过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虞长扇擦拭伤口,每每碰触到她的伤口,手就禁不住哆嗦起来,心也跟着不断颤抖着。
“皇上,让奴婢来吧!”冬雪惶恐地说道。
“我来便是了。”心痛地回答道。
此刻,平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轻轻退去虞长扇单薄且残破不堪的衣服,小心为她清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后,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便紧紧握着她的手,焦急地守候在床榻边。她小小的身体滚烫滚烫的,脸颊也泛着一抹病态的红晕,但不知为何,好似察觉到身边温暖的人似的,她睡得异常踏实,尤其是脸颊上从在牢房里听到皇上来了以后便始终挂着淡淡的浅浅的笑容,让人不觉诧异。
冬雪着实骇了一跳,她怎么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月国之主竟然亲自为虞妃擦拭伤口,不禁满心的惶恐,却又不得不对虞妃娘娘刮目相看。
好在王太医不一会儿便赶来了,为虞长扇诊断后除了身上的伤口以及因此而引起的热症,其他的倒也无碍,又开了些药便退去了。
但是,望着虞长扇一副难过的模样,平阳依旧满心的担忧,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然而突然发觉虞长扇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不禁异常诧异。无意中低头时才看清,虞长扇的手指指肚和指甲相连接的肉里竟出现青紫的肿胀,不由得地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明珠凑上去,忽然脸色惨白地回道:“回皇上,这,这……”隐隐有些顾忌,不知是否该说出口。
“快说!”平阳着急地问道。
“是,皇上,听闻牢狱里有个刑罚,便是用银针插入指甲里,所谓十指连心,犯人常常会忍不住蚀骨的疼痛,因而招供。”明珠颤颤巍巍地说道。
“什么!”平阳猛然一颤,他可以清楚地想象得到虞长扇受刑时痛彻心扉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紧蹙,望着那原本青葱的玉指,缓缓吹了吹气,“明珠,去向王太医禀报,开点药来。”
李思思仗着母后撑腰,平日里张扬跋扈了些,平阳却觉得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思思竟然对虞长扇这样一个少女用刑,而且是这样狠毒的刑罚!本就对她没什么好感,而如今不由得心生厌恶起来,不禁暗自思忖,他一定要找李思思质问。
于是,平阳站起身来,温暖的笑容不见,一脸沉重,“萧青,走。”然后转头对明珠和冬雪两人说道:“你们好好照顾虞妃,这一次若是出现什么问题就及时通传。”
“是,皇上。”明珠和冬雪连连应声,这一次她们绝对不会再让娘娘受到伤害了,虞妃娘娘被抓之时,她们就因为踟蹰该不该向皇上禀告娘娘才会遭此之罪,心里一阵自责和愧疚。
平阳走后,两人不断地为虞长扇抹药,换毛巾,虞长扇只觉得浑身舒爽,睡的更踏实了。只不过,即使睡梦中,虞长扇仍然觉得肚子饿极了,到处找东西吃,然而却不知为什么,找到的东西却又如同石头一样坚硬,差点把牙硌断也没咬碎,不禁喃喃呓语了起来。
“好……饿……好饿……饿……”
倏忽间一粉嫩少女急忙来到床边,望着如此憔悴的虞长扇,眼泪扑簌扑簌而落,不禁打湿了虞长扇的面颊,她紧紧握住了虞长扇的手,哽咽道:“这是怎么弄的?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小姐……”
小姐……
睡梦中,隐隐听到了熟悉的呼唤,虽然声音呜咽且悲戚,但是虞长扇心里一阵激动,猛然睁开了眼睛,果真看到娥儿姣好的小脸皱作一团,满脸都是泪水,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痛,看到虞长扇醒来,不禁多了一抹喜悦。
虞长扇心头一喜,哪里还顾得上浑身的伤痕,突然将娥儿紧紧拥进了怀里,“娥儿,娥儿,是你吗?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娥儿吗?
“小姐,是奴婢,是娥儿,小姐,娥儿就在这儿……”娥儿也紧紧拥着虞长扇,一时间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怀中的身体显然异常温暖,那声音也在耳畔回荡,然而虞长扇还是不敢相信,于是用力将娥儿抱紧,谁知因此牵扯了伤口,猛然间松开了娥儿,痛得直吸气,“痛痛……”跟上次挨板子比起来简直不知痛了多少倍。
但是,正是因为这彻骨的疼痛,虞长扇才终于确定娥儿是真实存在的,她真的就在自己身边了,不禁狂喜地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早就一脸诧异地望着她的平阳和众人。
原本还异常担心小姐的身体,但是看到小姐如此没心没肺的笑容,不由得放下心来,只是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平阳也终于一扫脸上的阴霾,绽放出最为温柔的笑容,没想到虞长扇竟和她贴身女婢的关系这么好,早知如此,就早点接娥儿进宫来陪她了。
他缓缓走上前来,温柔地说道:“扇儿,感觉怎么样了?”
突然意识到平阳的存在,狂烈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突然嘟着小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皇上,我饿了。”
众人一听,几欲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