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长扇顿时大惊失色,惊恐地望着眼前骨瘦如柴的女人,果然越看越像梅芳菲,只是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儿高高在上的威严,她神色慌乱,双眼无神,神经兮兮,残破不堪的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梅芳菲竟被折磨成这副惨样,那么平阳呢?会不会比这儿还惨?会不会已经……
溯月啊溯月,你好狠的心!
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
因为悲痛欲绝,咬牙切齿,肩膀处的传来剧烈的疼痛,虞长扇紧紧咬住了唇瓣,再也不愿呻吟出声,直至嘴唇发白,泛青,然后渗出血来。
然而,见风轻扬并没有认出她,梅芳菲突然狂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极尽黯哑,又几欲撕裂人的耳膜,“哈哈,哈哈,笨男人,天底下最愚蠢的男人,你难道不知道我的野心吗?哈哈,青梅竹马又如何?你给不了我要的!给不了!你什么都给不了我!只有那个人能给我,只有他能给我!而你却抓住了我的把柄,用它来要挟我,你不该,你不该!所以,死,只有死,只有你死了,所有的秘密才会永远不会暴露!”
“可是老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偏偏一个孩子也不愿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是因为我手上沾满了血吗?我只是除去挡我道路的人而已!是你一手将我推进了这深渊,却又对我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哈哈,呵呵,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虞长扇和风轻扬听得又惊又骇,一时之间却又无从插嘴。
但听那梅芳菲突然尖利地叫了起来,“啊,血!血,不要,不要!”她望着那干枯的双手,双目圆睁,仿若她的双手真的沾满了猩红刺眼的鲜血似的,眼里尽是恐惧和慌乱,她连忙在衣服上使劲儿蹭,疯狂地蹭,好似怎么也蹭不干净似的。
紧接着,她又双手抱肩,惶恐地向马车一角缩去,干涸的嘴唇颤抖着,上下牙齿也不断磕碰着,突兀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半空中,仿若有什么正在向她逼近似的,只听她惊恐地说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云妃,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你的,不是有意的!都是你逼我的,对,都是你逼的!皇上若非因为宠幸你而冷落我,我断不会加害于你!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啊,不要过来,不要!云妃,看在我将平阳视为已出抚养长大的份上就放过我吧!而且我让你如愿以偿了,青妃也死了,平阳成了月国的王,你应该高兴才是,应该感谢我才是!”
虞长扇闻言又是惊惶不已,连忙追问道:“你说什么?云妃和青妃都是被你害死的吗?”
“哈哈,她们该死,谁让她们一个个不自量力跟我抢皇上了,哈哈,死的好!”
虞长扇只觉阴风阵阵,原来一切都是梅芳菲操控的,是她让刚诞下平阳的云妃难产而死,又让青妃背负了杀害云妃的罪名被无情地打入冷宫,最后惨死……一瞬间又想到了什么,虞长扇连忙问道:“那么容妃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哈哈,哈哈!”梅芳菲嘲弄地笑道,“那贱女人是溯月安插在宫中的耳目,我又怎能不除!”
虞长扇陡然一颤,“原来,原来是你!”虽然因为偶然见识到了苏嬷嬷身手了得便怀疑过梅芳菲,但并没有证据,更想不出梅芳菲的理由,没想到竟然是她!
“哈哈,不只是容妃,挡我者杀无赦!哈哈,死了,都死了……啊!”梅芳菲眼睛,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哭丧着脸说道,“这辈子我会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杀了你,都是你,自从你进了宫,平阳就再也不听我的话了,若非你一门心思调查容妃的死因,我也不会费尽心思去解决那一个一个人了,都是你,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知不知道!哈哈,好在老天有眼,不仅给了我个好机会除掉了心头大患,还灭了你满门,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只是没想到你命这么硬,冷宫也困死不了你!冬雪那妮子也杀不了你!你应该死的,应该死的!”
虞长扇恍然大悟,她又怎能听不出梅芳菲所说的这个女人是谁呢!不正是自己嘛!原来,她才是这一切事件的元凶,馨儿的死,晓晴的死,明珠冬雪的死,都是自己害的,甚是哥哥,以及虞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也因此而送命!她错了,她以为哥哥的死是溯月刻意安排,没想到竟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
虞长扇只觉胸口堵窒,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来,眼泪却也止不住夺眶而出,随后便无声无息地滚落。
“美人儿,美人儿!”风轻扬大惊,连忙将虞长扇揽入怀里,惶恐地说道,“千万莫要动怒,慢慢呼吸!”
“呼,哈,呼,哈,呼……”虞长扇只能快速喘息着,浑身痉挛,她无法不去想,无法不去计较,更无法忽略自己给周遭人所带来的灾难,她所爱的以及爱她的人都因她而死,让她如何承受得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今却已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是这时间太残酷,还是她已无法得到原谅?
她想哭,却只有眼泪。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梅芳菲蓦地恶狠狠地盯着虞长扇,还诧异地歪了歪头,好似在琢磨这个女人到底是谁,随后便猛地爬了过来,干枯的双手突然狠狠地掐住了虞长扇的脖子,恨恨地说道:“就是你,即使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虞妃,是你害我成为阶下囚,受尽百般折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你,就是你!别以为你换了脸皮我就认不出你,我要掐死你,去死吧!”
虞长扇本就重伤在身,再加上方才又心如死灰,身心俱创,一时间又被紧紧勒住,痛苦地直翻白眼,已是无力抵抗。
风轻扬见状,突然手一扬,向梅芳菲后颈切去,梅芳菲白眼一翻,不禁松了手昏了过去。
“美人儿!”风轻扬惶然望去,虞长扇却也昏了过去,且浑身滚烫滚烫的,不知道是不是牵动了伤口,包扎的地方又重新溢出血来,嘴角也不断涌出鲜血来,仿若随时都会陨落,“美人儿,美人儿!”风轻扬惶恐不安地叫喊着,“你撑着点儿,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风轻扬连忙让虞长扇躺好,慌乱地就要跳下马车,然而面前黑影一闪,一人影便冷然地立于风轻扬的面前,他面色凝重地望着一脸慌乱无措的风轻扬,冷冷地说道:“把她交给我吧,只有我能救她。”
风轻扬望着来人,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以他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纵使那一剑并未直接刺入心脏,但依旧伤的不清,再加上心绪波动,心如死灰,怕是命不久矣,而且从此处山林而去,路途遥遥,虞长扇却已经不起耽搁,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睡了多久,梦了多久,无数张熟悉的面庞拥挤在脑海之中,起初还是一脸笑容,温柔亲切地向她招手,然而一瞬间天昏地暗,无数张脸顿时变得扭曲狰狞,纷纷伸出干枯细长的胳膊,有人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耳边不断回响着幽怨的声音,“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虞长扇惶恐,猛然睁开了双眼,已是一头冷汗,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又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顿时从肩膀处传来,旋而便传遍四肢百骸,虞长扇只觉全身麻木,痛苦不已。
“你醒了?”一直冷坐在旁边的男人冷冷地开口,但却难掩其关切之意。
虞长扇猛然一怔,缓缓侧过头去,一张熟悉却又冷酷异常的面庞顿时映入眼帘,虞长扇大惊,喃喃道:“东方……流云?”
男人并且回应,只是冷冷地望着虞长扇,深邃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森寒的光芒,满满的都是斥责之意。
又一人影闪过,却听来人恭敬道:“陛下,药煎好了!”
“明德,你下去吧。”男人亲自接过药来,冷冷地说道。
“是,陛下。”明德应声退去。
虞长扇望着这冷肆男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陛下?
察觉到虞长扇的困惑,冷酷的男人竟用勺子缓缓撩了撩药,沉声说道:“我有个名字,叫黎殇。”
黎殇?虞长扇沉思,却惶然大惊,黎殇黎殇,不正是那黎国新登基的王吗?
“正如你所想。”不等虞长扇问出,黎殇便冷声回道。
虞长扇惶然,怔怔地望着他,还是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堂堂黎国君王竟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这里是哪里?她难道又在做梦?
黎殇仿若读懂了她的眼神,缓缓说道:“你并非在做梦。”
“是你……救了我?”虞长扇迟疑地开口,之前的事情虽已变得模糊不堪,但她却明确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见黎殇不应声,便又补充道:“为什么?”
黎殇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冷冷地望进虞长扇的眼眸里,然后一字一字地说道:“因为你是虞长扇。”
虞长扇又是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名。
却听他继续说道:“在我快要死了的时候,你给了我一口水,于是,我再生于世。所以,如今,我便要为你北征月国,踏破山河,让那个男人死在我的剑下。哈哈,你就等着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