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长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惶恐不安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从未如此不安过,即使刚刚来到这个时代,也只是一味地在寻找办法离开。然而此刻,这看起来瘦弱且温文尔雅的男子竟然这般强势,强势到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还击的余地。
她从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香消玉殒”的一天。
可是,良久,令人惶恐的吻并没有落下,反而是“噗嗤”一笑,溯月清泠的笑声就这样划破这晦暗的空气轻敲着她的耳膜,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却也缓缓睁开眼睛来。
“怎么,你也知道怕了吗?”溯月勾起唇角,却柔声说道。
虞长扇诧异地睁开了眼睛,隐约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庞,脸颊再一次飞过一抹红云,神色恍惚地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这就是我要教你的,”昏暗中,两人依旧保持着暧昧的姿势,让人看了不觉红了脸,只是溯月却并没有轻易放开虞长扇的意思,继续说道,“宫中险恶,后宫更是勾心斗角,凶险不已,你若是一再执拗,我行我素,势必会遭来杀身之祸,严重的会满门抄斩。”
虽说的云淡风轻,但却字字沉重,每说一个字便狠狠撞击了她的心脏,让她微微惶恐着。虞长扇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一直相信自己会在进宫前回到现代,回到老妈的身边,即使一次一次的失败也从未放弃过。但是现在冷静地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她确实是从井里穿越而来,却是再也无法从井里穿越回去了。
这些天一直支撑着她的渺茫希望突然在一瞬间坍塌殆尽,心像是被抽空了,除了悲伤,悲戚,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一滴苦涩的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缓缓滑落,好像是为宿命的祭奠,又好像在向她最亲爱的老妈说再见,不知道她发现自己失踪了会怎么样……一时间苦涩不已。
似乎察觉到身下人的微微颤抖,以及那漂浮在空气中咸涩的味道,溯月缓缓伸出了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拂去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别怕,有我在。”
不知为何,那一刻,虞长扇的心真的无可畏惧了,她怔怔地望着隔着一层昏暗的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颊,突然嫣然一笑,“妖孽,谢谢你。”他本高贵不凡,英气逼人,俊朗挺拔,但自从她给他冠上“妖孽”之名以后,便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男人,比女人还美,简直是妖孽。
溯月微微动容,他以为这个女人失了忆便像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一样刁蛮任性,不懂礼仪,却不想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刻,安静得让人忍不住心脏颤动。但是,昏暗中,一抹冷笑一闪而过,他的心,从来都是冰冷而僵硬的,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假象而松动。
只是,他依旧温柔地笑着,轻轻松开了虞长扇的手,他之所以会对她笑,完全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他之所以对世人笑,完全是因为他即将成为世人的天,世人眼中神一样的存在,神是不能有半点污渍的,所以他必须表现德如此神圣。
“小姐,王爷,你在下面吗?”
井口忽然传来娥儿焦急的呼喊,虞长扇心头一喜,这回有救了!但立刻意识到溯月还这样暧昧地骑在自己身上,再一次心跳不已,手足无措。
溯月也立刻起身,拉起虞长扇,脸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知道阿石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他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娥儿,我在下面,娥儿你没事吧?”虞长扇扯着嗓子喊道,听到娥儿的声音她放心多了。
“小姐,我没事,你怎么样了?你等着,我们这就救你们上来!”娥儿说着便转向阿石,意在让他赶紧想办法。
阿石一脸冷漠,沉思片刻,却终究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这井底又窄又深,即使有武功,也无法带着个人直飞而上,因而沉默不语。
然而溯月微笑着捡起了地上的绳子,这还是方才从井边一堆土里看到的,以前应该是系着汲水桶的绳子。虞长扇看到绳子甭提有多高兴了,之前上面没有人无法使用,现在好了,想到就能上去了,脸上又挂着一抹笑意,于是喊道:“娥儿,小石头,一会儿我们把绳子丢上去,你们可抓住了哈!”
“有绳子!”娥儿兴奋地说道,“好,小姐,知道了,扔吧!”
溯月微微一用力,那绳子像是施了法术,腾地就飞了上去,阿石一伸手便抓住了,于是,虞长扇和溯月两人终于拽着绳子爬了上来。
上来以后才突然觉得阳光明媚,空气新鲜,就连心境也平静了不少,只是一上来便紧紧握住娥儿的手,上下打量,担忧地问道:“娥儿,肩膀怎么样了?很疼吗?”
娥儿感动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抽噎着说道:“小姐,娥儿没事,倒是小姐你可吓死娥儿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掉进井里了?”想起小姐跳井的那些日子娥儿就心惊胆寒的,虞长扇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大人一不注意,便向自己心爱的玩具奋不顾身地跳去。
阿石却是微微皱眉,若是虞长扇就这样跳下去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必定对于虞长扇的消息都是他亲口传给王爷,但是王爷怎么也跟着跳井了?只是王爷做事,一贯有自己的理由,便也不好询问。
突然想到自己跳井之事,虞长扇不希望娥儿担心,赶紧搪塞过去,“我也是不小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而娥儿却忽然发现虞长扇的手被布包裹着,不禁大骇,“小姐,你受伤了?”
虞长扇忽然瞥了一眼溯月,都怪他大惊小怪非得给她包扎上,其实只是破了点皮,出了点血,并无大碍的。于是,她刻意摇了摇手,迅速将布条扯了去,“你看,只是擦了点皮,没事的!”
娥儿紧张地望去,果真只是擦了点皮,但是心底还是隐隐难过,都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
“好了好了,”看到娥儿的难过,虞长扇心里一暖,安慰道,“娥儿,我可告诉你哈,回去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所发生的事情哈,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若是被虞府的人,尤其是虞家老头和上官惜玉,知道了她遇到刺客这件事,绝对不会再让她再次踏出房门一步的。
娥儿点了点头,深知虞长扇的用意。
“不要让刺客扫了我们的雅兴,牡丹花海就在前面,我们走吧。”却听溯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表情,好似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牵扯住他。
“可是,小姐……”娥儿有些担心,经历过刚刚如此凶险的一幕,谁还有心情去赏花啊!
“娥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走了走了!”虞长扇兴致再起,拉起娥儿便向前大步走去,她还没逛够呢,怎能轻易就回去!
望着两人逐渐走远的身影,溯月微笑的眉眼突然一转,变得冷肆而邪鹜,和之前的温文尔雅截然相反,竟让人心底莫名发寒,一时接受不了。只听他冷冷地吐出毫无温度的声音,“有线索吗?”
“回王爷,宫令。”阿石恭敬地回道,并将方才娥儿昏迷时从刺客尸体上搜到的白玉宫令交给溯月。
“哼,”溯月冷哼,眼底全是冰冷的寒意,“没想到他终究按耐不住了……”沉思片刻,嘴角扬起一抹邪肆,“好,那本王就跟你好好玩玩,阿石,你去吧!”
“是,王爷。”也不知道溯月交代了什么任务,阿石应声后,一闪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转瞬间,溯月便恢复了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模样,抬脚缓缓向虞长扇走去。
“好美啊!”当虞长扇终于看到那牡丹花海的时候,不禁油然赞叹道。
虞长扇傻傻地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牡丹花海,绵延不绝,缠缠绵绵,火红似火,灿如艳阳,粉黛红颜,洁白胜雪,只觉仪态万方,冠绝群芳,国色天香。清风拂过,香气四溢,清清爽爽,心旷神怡。
那一刻,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就是这牡丹花中的一朵,却又太过脂粉气的,不敢立于这花海之中。
回想到现代里的生活,匆匆而忙碌,从未静下心来欣赏一下周边的风景,或者安静地观望天边的一抹流云……这才发现,原来那匆忙的二十多年生活忽略了这么多美不胜收的景色,和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心情。
她突然很感激溯月,是他,为她填补了空白的生活,为她涂染了这世间最美的颜色。
握着娥儿的手微微颤抖着,连这颗心也在看到这片花海后情不自禁地抖动着,隐隐察觉到站在身边的溯月,她微微侧头,嫣然一笑,“谢谢你,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幸福……”她微微感慨着,却惊诧了身边的娥儿,她诧异地望着小姐,小姐明明还不到及笄之年,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