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表面的恩底弥翁基地,是处于欧亚联邦管辖下的地球联合最重要资源生产基地之一,位于月面恩底弥翁环形山内。在成为如今正在进行的攻防战中坚不可摧的要塞据点前,为了对开采资源提供便利条件,恩底弥翁基地的地下层安装了一套规模可观的独眼巨人系统,不过随着战事激烈和基地后续的要塞化改造,为了确保独眼巨人系统不会发生意外,联合宇宙军司令部下令封存了独眼巨人系统,至少在萨扎兰德提出那个令人担忧的自爆作战前,大多数人都忘了他们手中居然还拿着这么巨大的一颗定时炸弹,不仅时刻威胁着那些进攻基地的扎夫特,同时也毫无差别地威胁着恩底弥翁基地毫不知情的守卫者们。
于是,当萨扎兰德的自爆提案被毫无悬念地驳回后,一部分对蓝色波斯菊抱持怀疑的高级指挥官也同时下令,调遣了基地内部一些没有蓝色波斯菊背景和倾向(至少他们真的认为没有)的忠诚士兵组成了警卫部队,专门负责在激战中警戒独眼巨人系统的安全,防止某些别有用心之徒跑过来做什么手脚。
他们的担忧是正确的,不过他们这么做的效果现在看来有些问题……卡利上尉看着眼前冰冷的躯体这么想道。
当恩底弥翁基地内的联合守军大多都在往外冲锋或者在基地边缘努力工作时,卡利上尉和他的陆战队已经逆着人流来到了基地内部更深、更往下的地下层,就在通往独眼巨人系统的通道里,卡利上尉和他的陆战队员们发现了一个倒地身亡的联合军士兵。
这是一名全副武装的联合军宪兵,仍然睁着的双眼透露出无辜与茫然,而他的后脑勺上有一个枪眼,看样子应该是被人从后方对着脑袋来了一枪。
“现在能在这里的人,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独眼巨人系统的警卫部队和蓝色波斯菊了。”卡利上尉翻看着这名宪兵的尸体,又看了看四周通道的墙壁上,并没有发现任何代表交火的痕迹:“没有交火的痕迹,而且又是毫无防备地被人从背后突然打死……看样子,他应该是守卫独眼巨人系统的警卫,蓝色波斯菊的间谍可能已经混入守卫里了!”
“这么说,那些警卫们有可能已经……”卡利上尉的副队长看向自己的长官,感觉到了情况的紧急。
“是啊,他们很有可能已经遭到伏击遇害了,我们晚了他们一步,说不定现在那些蓝色波斯菊已经掌控了独眼巨人系统。”卡利上尉帮那名宪兵合上了双眼,然后转身向后边的陆战队:“陆战队员们!献身使命的时刻到了!为了月面上那些正在舍命战斗的兄弟们,也为了我们自己的性命,消灭那些蓝色波斯菊!夺回独眼巨人系统的控制权!为了联合!”
“为了联合!”陆战队员低声嘶吼着,他们身上那股惊人的战斗气势一如既往地传达到了卡利上尉身上,令他觉得骄傲并放心,他一声令下,陆战队继续保持着战斗队形前进,靠近独眼巨人系统所在的房间。
“前方发现交火!”先头侦察兵发出了警告。
“快!快!快!”卡利上尉催促着,陆战队员们快速而警戒地冲了过去,在大门旁边准备好。门内侧传出激烈交火与大声叫骂的声音,看样子守卫者们并没有全灭,……卡利上尉悄悄地探头往里面看了过去。
门内是一个相当广阔的地下层空间,根据被架设起来的设备被分成了三层:最底层即是独眼巨人系统,一个个圆盘状的巨大阵列构筑成了庞大的系统本身,即便不是萨扎兰德计划书中那般刻意扩大了的数量,但也已经是相当骇人的规模了;而在独眼巨人系统的上方则是一层简陋但却是相当保险的二次安全装置,看样子应该是临时安装上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些对蓝色波斯菊抱持怀疑态度的军官们下令进行安装的,它除了可以防止系统在战斗中被意外触发而导致暴走外,也使得当发生现在这种被不怀善意者强行闯入后,不得不按照正规程序在控制塔操作,才可以启动独眼巨人系统。
因此,作为第三层的也就是最上一层的,便是位于阵列中央的控制塔以及连接控制塔和出入口大门的一座用于人与设备通行的钢铁巨桥,现在也是蓝色波斯菊的武装分子和幸存的警卫们的激战之地。
尽管被内鬼里应外合偷袭得手,但负责独眼巨人系统警戒任务的警卫们大部分还是忠诚且训练有素的,当他们发觉自己陷入了寡不敌众的困境后,干脆彻底放弃了一切外围防守,在付出了巨大伤亡的代价后撤退回了独眼巨人系统的房间。他们在这里依托作为唯一一条进出通路的钢铁巨桥,构筑了虽然简陋但确实有效的防御工事据守中央控制塔,这才总算是勉强保了恩底弥翁地面上的所有人不会被直接炸飞。
不过警卫们的奋战也已经愈发力不从心,人数严重不足的他们无论是从火力还是士气上相比蓝色波斯菊都处于劣势,那些蓝色波斯菊的武装分子们嚎叫着大肆进攻,不断冲击着警卫们单薄的防线然后又一次次被击退,但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们本身就已经是被挑选出来执行自杀式任务的死士了,因此此时战斗起来更是不要命,他们使用着不计伤亡代价的连续冲锋进攻着警卫们,让这种要命的连续攻击一点点地耗光警卫们的士气和弹药,眼看着整条防线就要临近崩溃的边缘。
不过有一点还好,警卫们的拼死奋战牵制住了这些暴徒所有的注意力,蓝色波斯菊的武装分子们在优势的情况下显得相当大意,不仅没有留人在大门附近留守,甚至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去了进攻,根本没人回头发现卡利上尉和他的队伍,这让这些精锐的陆战队员得以悄悄地潜行到了这群武装分子的屁股后边,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该死的!这帮白痴怎么这么顽固!”被警卫们打退了又一次冲锋的蓝色波斯菊队长连滚带爬地钻到某个掩体后面,然后一脚又踹到了旁边刚滚进来的手下的屁股上:“你这白痴还躲在这里干嘛?!要是怕死的话就别来参加这个光荣的任务啊!给我上去把那些阻挡胜利的叛徒都杀干净!为了蔚蓝而洁净的世界!”
“这……”那个手下看着掩体外面横飞的枪弹轨迹,心里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干嘛要来这里……或者说干嘛要加入蓝色波斯菊,不过最后他还是坚定了一下决心,吞了口唾沫然后狂喊着:“为了蔚蓝而洁净的世界!”冲了出去。
但他这鲁莽的冲锋并没有什么用,一颗子弹啪地打在他的头盔上然后直接穿透进了他的脑袋里,紧接着后方的射击便集火扫中他,让他被冲击带得向前拍倒在地上。
“后方来的?什么人?!”蓝色波斯菊队长惊讶地朝后方探出头望去,但一阵弹雨仿佛商量好似的适时扫来,让他不得不赶紧缩回头,然后看着自己那些正在冲锋的手下们一个接一个被子弹击中,不是直接倒地身亡,就是在地上痛苦地垂死挣扎,活不了几分钟。
“怎么会有援兵?!”就在蓝色波斯菊队长缩在掩体里叫骂的时候,几乎要到了垂死抵抗境地的警卫们也突然发觉了敌人数量的突然减少,其中一个警卫一个枪托抡倒一个冲上来的蓝色波斯菊后看到了远处卡利上尉的陆战队正在前进,赶紧兴奋地大喊:“有援军!”
“陆战队员们!前进!把我们的兄弟解救出来!”卡利上尉用突击步枪点射着,啪啪啪一连三枪精准致命,干掉了三个蓝色波斯菊武装分子。
“该死!坏事的混蛋!”蓝色波斯菊队长猛地从掩体里探出身子,对着卡利上尉的方向扫出一串子弹。
“上尉小心!”卡利上尉身后一个眼尖的陆战队员发觉了这个袭击,他扑了上来挡在了卡利上尉的身前,以身体做肉盾挡住了蓝色波斯菊队长的子弹,保护了卡利上尉。
“耶尔!”卡利上尉一把抱住了死亡部下因失去力量而向下倒去的遗体,痛苦地大吼着,他对着蓝色波斯菊队长的方向打出几个点射,迫使他将身体缩了回去,不过蓝色波斯菊队长立刻又只把突击步枪举起来向卡利上尉盲射,让卡利上尉不得不放弃了部下的遗体,一个敏捷的翻滚滚入了旁边的一个掩体里。
“你们这些家伙在干什么?!出来瞎捣什么乱?!明明就要快要成功了!”蓝色波斯菊队长气急败坏地叫喊道。
“你们才是到底在干什么?!”卡利上尉厉声呵斥道:“独眼巨人系统如果暴走的话,不仅仅是扎夫特,就连基地本身和驻守在这里成千上万的联合士兵都会被炸飞的!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就那么想要这种沾满了友军鲜血的胜利吗?!”
“这是为了消灭那些实验室怪物所必要的牺牲!”蓝色波斯菊队长嘶吼着,“我等天择的自然人是不会惧怕这种小小的牺牲的!!!”
“你们这些疯子!我不会让那些现在仍在英勇奋战的联合士兵们成为你们这种疯狂行为的陪葬品!!!”卡利上尉与蓝色波斯菊队长同时从掩体后面站起,开始向对方举枪瞄准。
“啪!”卡利上尉依靠自身调整者更快的速度与判断先行射击,子弹在蓝色波斯菊队长的眉心开了个洞,让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连带着突击步枪一起软倒在地上。
有了数量与士气均充足的陆战队员们加入,警卫们也振奋精神开始反击,在两方夹击下,蓝色波斯菊武装分子很快就被歼灭殆尽。卡利上尉本来奉奥古斯特的命令,要抓几个活口另作他用,但这些嘴里叫着“为了蔚蓝而洁净的世界”的疯子大多悍不畏死,面对陆战队员们的抓捕均是顽抗到底,再不然就是自杀,因此除了少数几个被陆战队员侥幸抓住的外,剩余的俘虏均是伤重到不能自杀的重伤员。
“感谢你们的救援,要是没有你们及时到来,恩底弥翁的所有人就都危险了!”在确认了身份后,警卫队长上前握住卡利上尉的手,不停道谢着。
“哪里,这也是我们的任务,倒是应该感谢你们一直坚持死守,不然我们也没法赶过来阻止那些疯子。”卡利上尉看向一旁,一名陆战队员从中央控制塔那里跑过来,他敬礼道:“上尉!区域已清空,独眼巨人系统已经确认安全。”
“很好,发信号给里希特指挥官,独眼巨人系统已经安全了!”卡利上尉给身旁的通讯兵下达指示,命令被迅速传达到了留守在突击登陆艇所在格纳库的陆战队员那里,立刻有两名携带爆破炸药的陆战队员出发开始准备代表成功的“信号”。
……
恩底弥翁基地上空轨道,特遣舰队三艘战舰正在前往与拉斐尔号会合,在旗舰蒙哥马利号的舰桥里,CIC伊丽莎白·帕迪斯少尉面前的屏幕上突然跃出一条重要的情报讯息:“嗯?这是……里希特上校!已经确认到恩底弥翁基地Z99封锁口出现爆破迹象。”她报告道。
“再确认一遍,是Z99封锁口没有错吧。”奥古斯特谨慎地要求伊丽莎白再重新确认一遍,于是再经过又一次的重新确认后,伊丽莎白再度回首答复道:“是的,没有错。已确认Z99封锁口周遭区域内均没有扎夫特部队侵入,爆破是从基地内部发生的,自动隔离壁已经落下。”
“我知道了。”奥古斯特点点头,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那就基本可以确定了,卡利上尉的陆战队已经保证了独眼巨人系统的安全,第三舰队和所有坚守基地的官兵都不用担心再被某些疯子给炸飞了。”
“这样就可以放心了吧,里希特上校?”科普曼中校转头询问奥古斯特道。
“不,这还没有完。”奥古斯特摇摇头,才刚出现没几秒的笑容又收了起来:“独眼巨人系统的威胁虽然被解除了,但是如果第三舰队的危机没有任何改变,那么这场仗我们还是输定了。扎夫特的纳斯卡和罗拉西亚级,无论是其中的哪一型对比起我方的主力战舰都是毫不逊色,甚至说性能更高一点也不足为奇;第三舰队在满编的情况下尚且主力舰数还少于对方,何况现在更是不满编,就算现在成功突击进了扎夫特舰队的阵型里,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支援,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这么说,接下来就只有祈祷作为援军的第四舰队能够及时赶到了,是这样吧?”科普曼中校问道。
“嗯……”奥古斯特继续在自己的战术平板电脑上查看着各项情报,随着资讯不断地涌入进来,他的表情亦开始变得疑惑起来:“这太奇怪了……”
“出什么问题了吗?里希特上校?”
“帕迪斯少尉!立刻查看所有频道上收到的一切支援信息,特别是如果有关于第四舰队的消息就都发给我!另外再把L4方向的我军动向实时同步到我这里。”奥古斯特没有回应科普曼中校的问题,而是直接使用了不同以往的严肃口吻给伊丽莎白下达命令,使这位美女CIC瞬间有了一种身体震颤的不好感觉。
“我明白了!”伊丽莎白迅速开始工作,更多的讯息被传达到奥古斯特那里,而科普曼中校则从奥古斯特的脸上观察到了严肃与怀疑混合的诡异表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里希特上校?”科普曼中校尝试着再问了一遍。
“不觉得奇怪吗?科普曼。”奥古斯特侧头看向科普曼中校:“格利马尔迪战线的局势变化是司令部早就有所预料的,所以恩底弥翁的战斗一开始,第三舰队就出动了。既然如此,那么作为主要援军所在地的L4应该也会立刻就行动才是,然而鏖战至今,完全没有任何支援是从L4的方向过来的,更不用说是第四舰队的动向了,完全没有任何情报。就算第四舰队不是提前行动,但是也至少不应该踪影全无,那么……”
“这也就是说,第四舰队……”科普曼中校震惊地睁大眼睛,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压低了声音,靠近奥古斯特说出了某个对于当下而言最可怕的猜想:“根本没有来吗?!”
“除了这个可能性,我现在想不到有其他的情况。”奥古斯特在内心里赞赏着科普曼中校的克制,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位大西洋联邦军人成为特遣舰队旗舰舰长的原因,不管第四舰队到底会不会来救援,现在就将这种猜想公之于众都是会分散军心的无用之举。
“东亚的人难道抛弃我们了吗?”科普曼中校悄悄地问道。
“可能性很小。”虽然知道联合各成员国的军队之间存在着诸如悄悄互坑这样的举动,但大敌当前的时候大家总归还是能够精诚合作的,就像现在恩底弥翁战场上的联合军士兵们;况且恩底弥翁的战局更是非寻常遭遇战可以比拟的,这场攻防战的胜负直接决定了日后月球战局的总体态势,即便是有那么一点儿朝PLANT方倾斜的倾向,但奥古斯特也不认为改革派影响力颇深的东亚共和国政府会那么不识大体。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吗?奥古斯特开始疑惑起来,昔日种种对战局发展的可能性预测开始涌入脑海,而其中那种看似最不可能发生的状况,此刻却在多达十几种的分支中脱颖而出,而那种可能性正是……
正当这时,伊丽莎白的声音传了过来:“里希特上校,有一支分舰队规模的友军舰队正在接近中,舰艇识别信号表明,这支舰队里有来自于第四舰队的舰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