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座的夫人小姐们闻声望区,只见张夫人的手背被烫得通红。众人不禁倒吸一开口凉气,这一碗热汤若是淋到自己身上,可真是够受的。四下寂静,都等着好戏上演。
“翠娥,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准如此张扬放肆!”张尹氏忍着巨痛,起身向长公主行礼道,“长公主,都是臣妇管教不严,丫鬟翠娥口无遮拦冲撞长公主,还请责罚。”
明明是自己的丫头秋苓不中用,张夫人反而道歉,长公主更是不好意道:“哪里的话。早就听闻吏部总管张大人的夫人乃贤德典范,今日之事果真名不虚传。此事原因本宫而起,方才头疾犯了需要服用汤药。唉,这奴婢笨手笨脚冲撞夫人,夫人海涵宽宏大量,秋苓还不跪谢!”秋苓忙跪地谢恩。
她就是秋苓啊!江南总督韦良辰与丫鬟小玉点头对视。
“臣妇不敢当!臣妇先行告退,换好衣衫再与大家庆贺。”
“张夫人受到惊吓,应该好生休息。来人,将年初进贡的天蚕丝绸送到张夫人房间,再去请戴准医师为夫人诊治烫伤。”天蚕丝绸啊,那可是千金难买的上等料子啊,一碗汤药不仅成就了张夫人的名声,还得到了此等宝贝,真真是名利双收啊。方才庆幸汤药没有洒在自己身上的夫人小姐们,恨不得多洒几碗汤药好成全自己。
宴会继续,长公主表面与众同乐,心中对秋苓的厌恶又加深一层。不禁想到:难不成我责罚了她,她竟敢给本宫眼色不成?真是平日里骄纵惯了。
宴会结束后长公主将秋苓痛斥一番。秋苓有些委屈道:“公主恕罪,奴婢之所以会失态,全因那二十大板的伤尚未痊愈,又险些与其他丫鬟撞到一起,这才避之不及将那汤药洒在张夫人身上。
“呵呵,”公主冷笑道,“难不成是本宫惩罚你惩罚错了?!”
“奴婢不敢,奴婢……”
长公主不想听她狡辩,大喝一声:“够了!退下去!”至此,主仆二人嫌隙加深。
翌日,辰时,鹿鸣苑。
“戴医师,几日不见,如今你气色差得很啊!”许洁仔细端详着戴准:原本白白的比女人还细嫩的皮肤,竟然冒出几个闷痘;往日里炯炯有神桃花眼,也附上了淡淡的黑眼圈,有些疲倦之象。
“哦,最近病人较多。”
“病人多?难道府里发生疫病了?”
“不是,不是,”戴准忙摆手,“真要是疫病,还轮不到我上阵,师傅白夫子便会第一时间下山。”说着话他竟打了一个哈气,“在姑娘面前失态了。最近府里多了很多客人,一听说我师从白夫子,好多夫人小姐请我去问诊。昨夜正要休息时又被公主传昭过去。”
“大晚上的谁人患疾?”
“昨夜公主宴请女眷,有个丫鬟不小心将汤药洒到张夫人身上。好在汤药不算太热,敷点药膏已经无碍了。”
“宴会怎么会有汤药,难不成是药膳?”许洁有一搭无一搭问起。
“是长公主喝得治疗头疾的汤药。”
“哪个丫鬟那么不小心?”
“秋苓。”
是她!许洁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心头一怔。“哦……”许洁装作恍然道,“就是前不久被下人传监守自盗的丫鬟?”
“这事你也听说了?”戴准本以为她身居后巷对前院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想知道也不成啊,那个举报者叫什么刘三还是刘四的那日被赶出王府时,正好经过后巷,他那破锣嗓子边走边喊,说自己被秋苓陷害,什么监守自盗,恶人先告状之类的话。”
戴准信以为真,索性说道:“事发后,长公主连夜传我去问话。这才知道,我近几月用的药量与采买的药材相差甚多。之前她负责公主府里的药材采办,来到王府后索性连同王府药材的采办事宜一同管理,并从中捞取回扣近百两银子。当即,长公主命人责罚她二十大板。唉,贪心不足。”许洁随口应和,心中却畅快无比:多行不义必自毙,秋苓这是你自找的。
“不说这些烦心事。看你近日累得都有黑眼圈了,赶紧休息一会儿。”许洁说着搬来一把躺椅,又拿来一瓶黑糊糊的东西,涂抹在戴准脸上。“快躺下,我给你做面膜。”
戴准连日奔劳也是累了,索性躺下:“这瓶不是我给你的黑油膏么!”
“正是,这可是防晒黑的宝贝,每晚我都涂抹,这点福根留给你吧!”
“恩,过两天调制好了,到时候再送与你。”
“那敢情好,有劳了,大医师。”
戴准每隔三五日便会前来为许洁问诊,虽然不知许洁到底是何许人也,但是她的遭遇深表同情。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在许洁这里得到了尊重!要知道在当时古代社会,医生大夫的地位并不算高;如若到达太医院地位的大夫,或者像白夫子这样的名医才会受到众人,尤其是达官贵人的重视。像戴准这等小医师,虽然师从名门,也会受到众多质疑。尤其近日,他前去问诊不是官老爷,就是难搞的女眷。大家凭着平日里浅薄的医学知识问东问西,各种试探,可笑之极。
许洁因为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在医院得到医生护士的悉心治疗。在她的心中,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是值得敬重的,当然除了个别害群之马。外加戴准颜值可达七八分,对待病患耐心温雅。许洁更是对他敬重几分,二人从一开始的客气到慢慢熟悉,最后成了聊得来的朋友。
这日一早,戴准把新调制好的黑油膏拿来,午后它就派上了用场。骄阳似火,易欣渐渐昏睡过去,许洁拿出黑油膏,将脸部、颈部、手臂等裸露的地方全部涂得黑黄;又将蛋清涂膜在眼角,待干了以后挑起眼皮黏制成小三角眼,一切准备就绪。一个长期暴晒的粗使丑丫头,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鹿鸣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