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四进四出的宅邸内,颀长的身影负手立于厅堂之上。
探子拱手道:“王爷是否还寻他回来?”
“不必了。多派些人严守在十娘那边,一旦有消息马上回禀。”
“是!”探子纵身跃出高墙消失在夜空里。白夫子有些自责道:“都是我的失误,我怕麻药用多毒害到身体,所以昨日就停了药,才让他有机可乘。”
“白兄何必自责,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他既然能躲过看守逃了出去,想必伤势已然痊愈。”颀长的身影从厅堂走出来,不禁轻叹一声,“何苦这般执念!我从他身上看到当年我逃生时的样子。若不是白兄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是白骨一堆。如今牵连白兄涉入这潭浑水,自感有愧。”
“在白某眼中病人就是病人,无身份地位之分。就算再回到四年前,白某还会毫不犹豫的救下你。就如同今天的梵众,我只为救人,旁的与我无关。”月光投射到楚承的脸上氤氲出柔美的光圈,他单手扶起一棵歪倒的美人蕉,眼望驿馆的方向,“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想着救人,与他是谁无关。”
白夫子了然于心,摆动手指算了一算,“再有两副汤药她的脸即可痊愈了,你也可以不必每日亲自下厨让人贻笑大方。”楚承哑言,二人相视而笑。
白衣少年上了渡船,船内早有三五人恭候多时,抱拳齐声道:“属下无能连累少主受伤,请少主责罚!”
“也怪我太轻敌!”白衣少年端坐在船舱内,目视渐行渐远的港口,俊秀的面容被恨意笼罩。“打探好他余下的行程,再有失误自行了断,不必再来见我。”
“是!”
渡船停至一处孤岛,岛上灯火蜿蜒照亮脚下的荆棘之路。白衣少年下船后径直穿过低矮的灌木丛,驻足在一座四方的宫殿前。殿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位耄耋老人,银白的发髻在月光下泛着光。少年上前一步,躬身道:“我辜负了太傅的期望!”耄耋老人扶起少年,捋了捋胡须道:“无需自责,复位之路充满荆棘。众儿,你能坚持到最后吗?”少年抬头望向殿匾——复人堂,扶持梵众复位之意。“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为父王、母妃报仇,我为复位而生。”少年笃定的神情透着杀气。
梵众作为昆仑国皇长孙,父王被现任帝王谋害后在太傅及其党羽的辟护下逃离皇宫。那年他八岁,与母妃坐上逃亡母妃娘家南国的车辇。追兵赶来时母妃拼死抵住车门,八岁的梵众从底板逃生,从此与母亲诀别,他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终于来到母家南国。那时南国的国君正是梵众母妃同父异母的弟弟,出于对亡姐的感念他收留了外甥梵众;两年后梵黎夕继承王位,迫于对昆仑国的忌惮,南国国君婉言将梵众驱逐南国。好在告老怀乡的曹太傅打探到梵众的下落,趁着昆仑国覆国之际集齐党羽,设立复人堂社。期间太傅曾打着皇长孙的旗号迎战常柏国的统治,不过惨遭齐坡镇压。养精蓄锐的一年时间里,没想到梵黎夕重整旗鼓,如神助般力挽狂澜光复国土;这样的气势前无古人太傅对他不免心生敬佩和顾虑,皇长孙梵众复位之事只能从长计议。
一汪月光洒进少年的房间,西边的案台上摆放着父王、母妃的灵位。少年点上香烛,跪拜在地上,“孩儿无能,不能手刃仇人,还险些葬身驿馆。父王、母妃在天有灵保佑众儿早日复位,到那时,众儿定会提梵黎夕的项上人头来祭拜你们。”
“回禀圣上,属下打探到逆贼经常出没于花船、画舫之间。”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月二十九。”梵黎夕眉头紧蹙,暗自思量:不应该再放任自流,当初没有斩草除根果然是后患无穷。花船?是个打探消息,隐蔽躲藏的好地方。看来朕是应该会会这位久未谋面的侄儿了。又问道:“楚亲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属下刚从亲王房间回来,亲王已熟睡。最近几日除了……除了进出厨房,并无异样。”探子回禀道。熟睡的楚亲王自然是他人伪装,楚承这时还留在神秘的宅邸内与白夫子商讨要事。
少年与梵黎夕遥望同一轮明月,各自未雨绸缪等待最后的对决。在这严肃且具有历史性的时刻,差点忘了还有一位阵阵不落的穆桂英——二者必有一亡的结局,女主会改变他们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