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话音一落,大家纷纷转头望向小二。
“这。。。。”小二看着那人目瞪口呆,“秦大哥,你。。。”
原来那人姓秦。
秦大哥不待小二多说,又冲大家朗声说道:“大家可能信不过我,但白天家久居于此,且这酒馆一直都在,把钱寄存在他这,可好?”
有了这句话,村里人一下炸开了锅,嗡嗡讨论声又席卷而来。
“有意思。”展云舒展开眉头,喝了杯酒。
“那人可是要这小二作保吗?”紫炎吞了嘴里的肉,挤着眉毛问。
“算是作保吧。”展云看着那“秦大哥”的背影若有所思,“且看他能否说服这众人。”
“紫炎丫头,你看他能否卖的出去?”林师叔也停箸罢饮,笑着问了一句。
“我看不能,哪里有这般卖货的道理。”紫炎嘴里含着筷子头,翻着眼睛,“展大哥你看呢?”
“若你都如此做想,怕是这人今日只能送信了。”展云望了眼紫炎。
三人聊着,也观望着小酒馆门口。果然如展云所言,村里众人叽叽喳喳,却没有一个真正张口买货。
秦大哥见半晌无人有意,只得收了大纸,向在场众人作别,转身走的远了去。门外众人也跟着秦大哥的离去哄然而散,酒馆渐渐恢复了安静。
“真是个混人。”紫炎撇了撇嘴,把筷子对准了金黄的松子鱼肉。
展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便举着酒杯动也不动,若有所思。片刻后,却又摇了摇头,将半杯酒搁在了桌上。
林师叔见了,抚须问道,“展云,可是有所得?”
展云一抬眉毛,冲林师叔拱了拱手,“弟子见那人虽然未曾卖成货物,但这无中生有的手段却颇有新意,随觉其中应有深意,只是还未有所得。”
“能说出这无中生有四字,也算是悟心一流。小二,”林师叔点头,又抬手招来了回到酒馆里的小二,“刚才那人是何人?”
“老神仙,刚才那人是秦大哥,咱们村里的驿丞。”小二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您吃的这几位菜也是他教我们做的。”
“哦?”听得小二如此说,倒是出了林师叔的意料,“听他所说,他不是你们村人?”
“嗯,秦大哥是半年前到的我们村里。”
“哦,那。。。”林师叔还待再问,却忽然肩头一抖,又一沉,右手扶在腰间,“没事了,你且去吧。”
便在此时,酒馆内走进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生的极为白净,明眸皓齿,眼角蕴着一丝笑,嘴角蕴着一丝笑,连带着她的一袭红裙里仿佛也蕴着一丝笑,随着她一步迈进,小酒馆好似凭空开了扇天窗,亮了几分。
那女子眼波转了几转,在御剑门三人身上停留了下,便坐在了另一侧的窗边。
“小二,上点吃的。”
那女子的声音软糯,每个字节间都拖着好听的尾音,仿佛慵懒的猫刚睡醒时踩着软绵绵的步伐,在你手边磨蹭,温暖而柔软。
小二转过身去招待,“这位,这位姐姐,我们,我们这三百钱鸡鸭鱼蛋猪酸甜苦辣味道,味道,您自己个挑,再,再加上三种青菜,和,和桃花酒。要不,要不就是五钱两个炒菜,五钱银子一坛酒,您,您选哪一种?”
小二介绍着菜名,从紫炎和展云的角度看过去,小二露在外面的后脖子已然通红一片,想必脸上也是如此。
紫炎撇了撇嘴,收回视线,却发现自己的师父和师兄眼光也一直在那红衣女子身上,只不过师父的手一直按在腰间,师兄的手搭在了剑柄上。
紫炎眨眨眼睛,再次望向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笑吟吟的坐着与小二说话,阳光穿过窗应在她身上竟似连窗外的花树也黯淡了几分颜色。紫炎不禁撅起了嘴,不过心中思绪一转,总觉得这女子红裙笑颜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出来。
这时只听展云朗声说道:“御剑门掌门弟子展云在此,不知阁下何人,来我御剑门地界所为何事?”
那女子听得声音,单手支腮望向展云,“这位小哥,可是在于我说话?”
“正是。”
“嗬,嗬,御剑门,好大的威风,”不待那女子回答,却听酒馆门外传来声音,这声音仿佛经年未用过的门帘,被风一吹抖得灰尘漫天,“莫不是行脚打尖,都要去你御剑门报备不成?”
声音未落,自酒馆门口走进了一名怪人,那人瘦骨嶙峋,衣服在他身上仿佛架在竹竿上,如若上面再写上“看相批命”四字,便活脱脱是算命先生的竹幡。脸上同样无肉,只剩一张面皮裹在脑袋上,绿油油的双眼令人望之生畏。
展云与那怪人四目相对,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双眼刺痛,竟要流出泪来。赶忙眯紧双眼,调息几瞬,再睁眼时那怪人已经坐到红衣女子对面。
小二站在桌旁,见得那怪人坐在自家店里,早骇的面目苍白,转身跑去了后堂。
林师叔起身,将展云与紫炎挡在身后,淡淡一笑,负手说道:
“若老夫未曾认错,二位可是火云宗人称红颜枯骨的出云使与骨火使二位大人?”
紫炎听得自家师父如此说话,才想起在门内典籍中见过关于世间几大传承宗派的介绍,其中宗派排名之首“火云门”中四大出巡使中有两个与眼前二人极为相似。转眼看去,发现师父背在身后的双手一只手掐住了枚玄晶,另一只手握着门内剑符,而展师兄凝神静气,剑半出鞘,如临大敌。
“嗬,嗬,没想到,我二人的名号竟能传到这山北边陲之地。”怪人笑声干哑,笑起来时面皮仿佛要挤在脸中央,“这小子招子没被废了,也算你御剑门功法扎实,不过,小子,本出巡使教你个乖,江湖行走不比在你那小山门之中,区区掌门弟子的身份,可还唬不住人。”
展云面目一寒,“乘人不备,攻人双眼,出巡使的招式当真无耻的很。”
那骨火使听了,也不搭话,张手便甩出了一只黑漆漆的物事直冲展云而来,林师叔在一旁早凝神准备,右手剑符抖手间化作剑芒,迎头赶上。
剑芒与那物事相撞,竟直接将那物事抛开两半,余威呼啸而去,将小酒馆的屋顶开出了一个大洞。
林师叔一怔,展云同时也一怔,准备好的迎击后手一时无用,只觉得握剑的手腕被自己憋得酸痛。
低头看去,才发现那黑色物事只是一支酒馆摆在桌上的筷子,酒馆被开出的新天窗撒下阳光,照在筷子平滑的切面上,刺眼。
“咯咯,御剑门当真大方的紧,折根筷子都要用剑符,佩服,佩服。”红衣女子笑道,“早听闻山北御剑门剑符威力不凡,今日一见,当真厉害。”出云使声音软糯,说出的话却火辣辣的刺人。
林师叔沉默片刻,收回发出剑符的右手,拱手道,“二位出巡使行事,在下佩服,见二位行路风尘,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休息饮食,不过,两位大人途径我御剑门地界,我门当尽地主之谊,在下这便通告门内,迎接二位大人大驾光临。”
那骨火使侧头看了看御剑门三人,嘶声笑道,“回去告诉你们掌门,如若想迎接我二人,需得他自己过来,其他小鱼小虾怕是不够我们吃。”
林师叔眼皮跳了跳,点了点头,拉上展云和紫炎便出了小店,而那骨火、出云两位出巡使竟也不阻拦。
出得酒馆,林师叔才呼了一口气,“此次下山本望带你二人看看玄晶城内我门产业如何运作,如今见到火云门人出现在此,只得作罢,我三人当速回门中,将此事告知掌门师兄。也不知火云门来此作甚,东南到我山北可不是短路途。”
说罢,一挥袖,便带着二人御剑飞去,只留下村中见到此景的村民对着天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