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驿丞小二

待走得近了，才发觉原来村庄还是普通的村庄，青砖、黑瓦、泥巴墙，只是高低错落枝叶茂盛的桃花将村子大半遮了去，只留下远远望去的白。

一行三人进了小村，林师叔老马识途，在檐舍见左转右拐，觅着酒香转进了一家小酒馆。

小酒馆，不大。

只有区区四张桌子。

桌子却很干净，在斜射进屋子的阳光线条里反射着光，不油、不尘。

四张桌子中，东侧内里那张已经有个酒客背对着大门有一搭无一搭的喝着，紫炎看了眼那人，便径直选了西面靠窗的位子。

“师父，这里风景好。”

林师叔也不多说，和展云也坐了下来。

西侧的窗外刚好长着株桃树，满满一树的桃花在已西斜的光线中煞是好看。入座不多时，酒家的小二便站在了桌旁。

这小二年纪不大，却及利落，站在桌旁直接冲林师叔作了个揖，“老神仙，您来啦，上次见您还得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吧？您这次是住店，还是喝口酒便走？”

林师叔瞄了那小二一言，“好小子，记心不差，我上次路过你们这你还是个孩子，竟能记得我。”

“老神仙您这样的人物可是难得一见，谁见了还能忘呢，我还记得上次您喝了两壶酒，出门直接就飞走了，因为这事我跟隔壁狗子吹了两年呢，他可没我那福气能见识神仙飞天的绝技，不过这次还请您出门千万慢点飞，我把狗子叫上，让他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真正的神仙是什么样子。”

展云在一旁听见小二说起没完，眉头皱了一皱，手掌在桌上一敲，“啪”的一声打断了小二的话，“有什么吃的喝的？”

小二被问着一句，转向展云又作了个揖，“这位客官，三百钱鸡鸭鱼蛋猪一样一种酸甜苦辣味道您自己个挑，再加上三种青菜，和本店特酿的桃花酒两坛。要不就是五钱两个炒菜，五钱银子一坛酒，您选哪一种？”

展云斜眼瞟了瞟小二，“前一种。”

“好了您，马上上菜。”小二又冲林师叔和紫炎分别拱了拱手，便转回了屋后，想必是去后厨安排。

展云见得那小二走得利索，不仅望向了林师叔，“这家酒家怎地如此奇怪？”

林师叔却在看那小二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不知，我上次经过这家店也不是如此选菜，我只记得这家桃花酒别有特色，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紫炎也插话，“不是说酸甜苦辣自己选吗，人都走了怎么选？师父我想吃甜的。”

“也许此为市井说辞，做不得真，”林师叔，“再者，肉类如何能作成甜味，你莫要为难人家。”

说话间，却见那小二又转了回来，双手托了四个碟子放在桌上，一碟剥了壳的花生，一碟青豆，一碟豆干，一碟萝卜，“老神仙，两位客官，本店赠送您的小菜，上菜前您先就就嘴。另外，几种肉菜您想选什么口味？”

紫炎看了看林师叔和展云，见二人都没有说话，便说：“鸡鸭鱼蛋猪，你选两种作成甜味，其余随意。”

“好了您，马上上菜。”小二答应的痛快，又一溜烟的转回了后厨。

“师父您看，我可没为难他，我只选了两种让他作成甜味，还让他自己选。”

展云在一侧不语，林师叔摇了摇头，用手指点了点紫炎，便也作罢。

过不多时，小二又把酒坛端了上来。林师叔一行三人就着小菜下酒，闲聊些书籍里的故事。这家小店店面虽小，酒却是极佳，酒香中隐隐韵着些桃花香，与小店周遭的桃花遥相呼应，别有一番风味。更妙的是这酒香虽浓，却不醉人，便是紫炎不胜酒力的小女子也饮了七、八盅。

“上山这些年，没想到山下不远竟有这样的好酒，真好喝，一会便饶了那小二骗我们的事情。”紫炎双颊微红，手握筷子挥斥方遒。

“呦，客官，小的什么时候骗过人来？”

不知什么时候小二竟站在桌旁，手里托着盘子，盘中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你没骗人？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作成甜味的肉菜，你们这里能做出来？”

小二听后双眉微挑，手中托着的盘子直接放在桌上，“您尝尝这道。”

三人往盘中看去，只见盘中肉片罗成小山形状，山顶一株迎客松是香菜摆成，肉片呈黄金色泽，还能听见“滋滋”响声。

紫炎女孩心境，直接一筷子夹起肉片放入嘴中，肉片入嘴刹那眼中一亮，停筷后双眼看着小二，不待说话，没忍住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咀嚼。趁着空余，小二又回身上了一盘鱼，这盘鱼肉被改成方寸小块，乍一眼望去好似粒粒松子码在盘子里，紫炎吃了一块鱼肉，终于无暇说话，只埋头在盘盏之间。

林师叔与展云对视无语，两人也抬手尝了尝桌上菜品，当真酸甜可口，尝所未尝。

“这两道菜叫什么名字？”

“一道锅爆肉，一道松子鱼。”

说话间隙，其余的菜品也都上桌，只是与这两道相比略显平常。

“没想到真能将菜作成如此滋味，可惜两年前急于赶路，未能尝到这两道菜，否则，说不得这几年要多往你这里跑两趟。”

“老神仙，您两年前来了还真吃不到这菜，这菜是我们家最近才出的。”小二垂手两侧，笑着回答。

林师叔点了点头，挥手让小二退了下去，其后便和紫炎与展云吃菜喝酒，聊些闲话。

酒未过三巡，却听见小酒馆门口渐渐喧闹，紧接着，便是“铛！铛！铛~~~”三声清脆的锣响。

一时间原本阳光、花树、美酒、佳肴、静谧的氛围被破坏殆尽，充斥满耳的聒噪仿佛把人从云端突兀间拉至泥潭，好生难受。展云眉头一皱，便抬首相门外望去，却看见村里人聚集在小酒馆门口，抻脖踮脚的望着什么，一群人中间站着一道背影，左手提锣右手执锤，正朗声说话：

“乡亲们，今儿是我入城的日子，除官府公文外，哪位还有要捎进城里的书信吗，我一并带过去，或是口信需要我转告的，也叫唤一嗓子。”

“给俺三叔说一声，他家大黄下了仔给俺留一只，家里黑子年岁大怕是不行了，俺稀罕他家大黄的毛色，也想养只黄狗。”

“成啊大牛，你三叔是城西头牛大爷是吧，保准带到。”

“跟俺儿说下，俺孙儿头上冻疮好了，叫他莫要担心，也莫误了差事，不急回家。”

“好嘞，刘大娘，您儿子是城里粮店刘三哥不是？哦，我没记错，保准带到。”

一时间群声沸腾，全部都是口信。而每个口信每个人那背影都能即刻回答，从无遗漏。

片刻过后，口信事毕，那背影又拿出一张大纸，上面密密麻麻画了好些图画，那人拿着大纸对着人群，大声说道，

“这是上次我去了东城集市，好玩的小玩意的图像，各位乡亲有喜欢的告诉我，我可以帮大家带回来，不过，若是想要在这买，得先把钱交了。”

一时间，竟又寂静了下来，看图画的人多，张嘴说话的却一个没有。

那人叹了口气，又说道：“没见过东西直接掏钱想必大家也不放心，而且小子在此不过半年时间，没家没业也没什么能让大家安心的家伙，不如。。。。”

那人拖了个长音，一把把小酒馆小二从人群中拉了出来，那小二不知什么时候也钻近了人群凑热闹，被那人拉出来是一脸茫然，只剩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抹布一荡一荡。

“不如把买货的钱放在他这，待我拿货回来，大伙得了货的便罢，未得货的再从他这把钱拿回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