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你就不能好好的跪坐着吗?非要躺着!”小琴翻着白眼怒斥李南风的不端正。
“我这不是没睡好吗?”李南风躺在坐辇上,四脚朝天,揉了揉眼睛。
“那奴婢等人只好架着你了。”坐辇旁伺立这两名中年健妇一脸铁青。
李南风有些害怕被这两个中年妇人架起来,那真的名声尽毁了。他端坐起身,安安静静的跪坐辇中。
“起!”那名说话的健妇喝道。
这两名健妇正是教导两位新人的礼婆,掌握礼法,说话极有威严。
虽然入赘不比寻常结亲的六礼,但是结亲当天的亲礼都是一样的,分别是人祭拜天地、献乐、上香、拜堂、敬酒、解缨、谢客、家礼。这又称八制,就算是寻常人家也不可少。
王家府邸主殿中央,楼台高筑,正中高台是祭祀天地的祭台,再往前百步一方巨大可容纳几百人圆形的台子——乐台,作献乐赏舞之用。祭台和乐台处于一条中轴线上,大红色的地毯从祭台延伸,穿过乐台,直至院门外。地毯周围皆拜访芍药、杜鹃、牡丹、秋菊等鲜花,花团锦簇。
从主殿至院外的中轴线两旁,有数排千尺长的台子,由低到高,整整齐齐的排列,这便是观礼台。这观礼台上,人声鼎沸,已经坐满了很多来观礼的宾客。
此时,坐在观礼台上的赵无双,目露凶光,喝道:“何时动手!”
司马流云独酌一杯清酒,笑了起来:“急什么,那王天娇还没进场呢!”
赵无双又望向何太白,却发现那人端坐不动,闭目养神之中,只好不满地“哼”了声。
突然,一位穿着大红吉服,头戴天官帽的长者,走上了乐台之上,朗声大喝道:“未正吉时到!宾客肃静!迎新人!唱祝词!”
赵无双冷笑了起来,“来了!”
他目光透过院外,那地毯两旁的奴仆婢女们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唱诺:“恭迎大小姐和姑爷!恭贺大小姐和姑爷!祝大小姐和姑爷,百年好合,花好月圆。”
乐台上的长者又道:“新人下娇,落地生根!”
坐着大红色坐辇上的李南风被身边的两位礼婆撵了下来,他不满地的嘟囔了几句,又看了看从他旁边的坐辇上走下来一个穿着大红色女士礼服,戴着面纱的女子,透过那面纱隐约可见那如雪如月的娇容,呼吸有些窒息。
“没想到一个假的王天娇都这么漂亮,莫非带了人皮面具或是什么仙家易容手段!”李南风心里嘀咕了起来。
“姑爷,你的吉冠歪了。”小琴踮起脚跟,帮着李南风扶正头上的高冠。
“结婚还真是麻烦!”李南风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姑爷庄重!”婢女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道。
那长者又唱道:“新人进场,祭天地!”
李南风牵着俏生生立在身边的“王天娇”的挽袖,嘻嘻的笑了起来,“夫人,我们该进场了。”
那女子紧张地低着头,“哦……”
李南风牵手“王天娇”联袂入场,走在红地毯上,众宾客无数的目光汇聚成一条河流一般,使得李南风有种孤舟置身海河之感。
“老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心跳……我这心跳的,你们没必要吧!老子不就是娶个王天娇吗?这目光像是杀老子一样!”李南风抬头目视周围的目光,发现一些宾客的目光尤为不善,尤其以观礼台靠近的三个年青人的目光最如刀锋。
本来修士修炼至一定境界就有股“势”的存在,何况赵无双等人皆是真元境的高手,更兼年轻气盛,平日里颐指气使,目光自然与众不同。
“这三个人,恐怕境界不凡。等会拜堂,交换解缨之时,挑拨一番,这些人恐怕杀我而后快吧!这局势应该会乱!”李南风如是的想。
“夫君,好像有点小紧张哦!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的人!”
“你才是没见过小地方的人!”李南风张口便想回复这身旁的女子这句话,转睛一想,忽觉十二月里的寒风飘至,遍体冷汗直流,紧张地哑口无言。
“难道是她!她真的来了!我之前所有的推断全是假的!她王天娇根本就在王府之中。这……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得罪了王府上上下下,不可能在王府待下去了。难道央求她,让她带我去青玉派?那青玉派有无数的高手,我顶着天娇夫君的帽子,那些人定会欺压我,我又该怎么办?求她帮我洗髓锻脉?这……王天娇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李南风心思杂乱,仿佛置身一堆乱麻之中,理不清,乱糟糟的。
“夫君,你不要看着人家啦!人家好害羞的啦!嘻嘻……我好看吧!”面前的女子,虽然因为面纱遮挡的缘故,看不清面容,但是俏脸上浮现一片桃花般的娇羞,还是能瞧得见的。
“额……”李南风呆如木鸡。
那女子拉着挽袖,牵着李南风木偶般的身子,朝着祭台而去。
“这便是王天娇吗?一直未曾见面,未知这佳人之容!”
“可恨!这是一代天娇啊!”
“只是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可惜,可惜啊!那小子真走运。”
观礼台上,宾客低声议论,或是扼腕叹息,或是感慨不已。
等到李南风和“王天娇”站在祭台之上,那长老又唱道:“献乐开始!献穆天子乐!祭天地!告天地以祭文!”
顿时,乐台之上,钟、磬、鼓、瑟、竽齐鸣,乐声飘扬,端庄典雅。
咚……呜……呛……嗡……
鼓乐优雅,犹如天籁。
“上香!”随着一句唱诺,李南风和“王天娇”两人手持焚香对天祭拜。
趁着这个功夫,李南风缓过神来,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王天娇!”
那女子插完香,拍着手,浅笑道:“那你猜猜啊!答对有奖哦!这成亲好好玩哦!”
“额……那是该好好的玩……”
“上香完,新人下台,拜堂成亲!”主持婚礼的长者又喊了起来。
李南风挽着这女子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握着,走下祭台。刚才一直是牵着挽袖,并未感受这柔若无骨的小手,直到此时,方知佳人玉手,温和滑腻,妙不可言。
“管你是不是这王天娇,反正你这东风,老子借定了。先占占你的便宜!”李南风暗思道。
“夫人该拜堂了!”李南风狡黠的一笑,勾了勾这有些颤抖而冰冷小手的手心。
“你这小贼……可恨!”那女子咬牙,恨恨之状。
观礼台上的赵无双瞧见两人十指相扣,咬牙切齿,按捺不住,提身拔刀,喝了句,“且慢拜堂!这门婚事,问过我赵无双没有!世人皆知这天娇乃是我晋国之鸾凤,举世无双,而这南风小儿,文弱书生,不能修行,百无一用,实乃燕雀。这鸾凤岂可有配燕雀之理!所以,这门亲事,即便青玉派同意,但是可问过我赵无双手中之刀刃乎!”
赵无双一番“慷慨激扬”的话语,令略微沉静的观礼台瞬间炸锅了起来,观礼的宾客无不议论纷纷。但是,这又在很多人预料之中。
这赵无双不远万里前来,必定不是为观礼所来。况且先前赵无双登入大晋英才榜之时,曾誓言此生非天娇不娶。
所以,宾客大部分都是投向了赞赏的目光,好似替他们出了口恶气,也有一小部分人冷眼旁观,坐看这王家如何收场。
“风来了!”而此时,李南风心中狂喜,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笑容。
“这贼子脑袋坏了,有人闹婚,还笑得出来!”那女子有点看不懂这面前的男子。
自命不凡的王绍平,忽觉自己终于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脸的机会了,从主殿正中的观礼台站起身来,摇着纸扇,道:“无双兄,今日是在下舍妹大婚,还望慎言。此次大婚乃是青玉派遵照与南安李氏的旧约而行。虽说南安李氏已经没落,但是三千年前也出过化龙真人,家学渊源,源远流长……”
赵无双眼界极高,哪里认识眼前这人,这人跳出来一顿辩护,赵无双只觉得王家轻慢自己,听不得眼前王绍平的一番大话。
顿时,他提刀便斩,刀气破开空气,直击王绍平的门面。
赵无双非普通寻常的修士,乃是当今白云城主的六公子,其父赵御风又称赵斩山,曾一刀斩断牯陵山峰,灭绝牯陵牛妖,其中包括化龙境的牛妖。虽然赵无双只有真元境,但是作为赵御风五百年来第六个儿子,极得宠爱,已经得其父几分真传。
故而,那刀气迅疾,却又厚重无比。
“今日我王家大婚,赵氏六公子不得胡闹!”
那刀气即将斩至王绍平的面颊时,高坐中央观礼台的老者,作为王家的执掌人,一掌如渊,春风化雨一样,卸去了那道刀气。
那王绍平何尝见过如此阵势,犹如烂泥一般,瘫痪倒地,这让不少宾客暗自思忖,“难怪!这王天娇要留在王家中,这王家的年青一辈竟如此羸弱!”
王绍君也是对王绍平这副丑态不忍目视,生怕周围那嘲笑的目光看向自己。
“岂有此理!”赵无双怒而咬牙切齿,一副将欲大干一场的样子。
司马流云按住赵无双的手臂,沉声道:“稍等!你看那……”
赵无双眼瞳微缩,凝视着东北方那对飞来的仙鹤,就连一直闭幕养神的何太白也睁开了眼睛。
咻……啼……
仙鹤悠长的啼鸣在万里晴空之下,格外的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