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
陈未午回来后,把楼家的情况向李南风禀报了一番。
李南风大为感叹,这楼修远堂堂真元境道法修士,竟然如此境遇。
一方面是他女儿拖累,一方面和他的性格有关。
想起老儒生的话,李南风更是唏嘘不己。
老儒生曾对李南风教导过,论人之性格该如何取向。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心,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天尤。”
这是道藏上的话,他认为人性格应该若水,却又不能都水善。
因为这道藏上讲得全是水善,未讲水恶。
性格若水之恶,就如大水滔滔,洪水无情一样,才能在这大争之世活下来,尽管可能手段卑鄙,残忍无情,但是这就是水恶的好处。
大道不争,水善又有何用!
自取死路!
所以,老儒生的意思是人之性格须水善与水恶兼有之。
而楼修远恰恰却的就是两者都缺,只知方正,不知圆。
陈未午离开后,李南风又沉浸在符箓之中。
刚刚他已经摸索出一些心得了。
虽然,他有火鸦道人制符的记忆,但这毕竟不是他亲手所为,所以在细节的把控上,多少有些差池。
好在他灵魂力量大为涨进,制符的过程中,对元气的控制,对纹路的掌控,已经越来越进步,制作出来的符箓也渐渐有些像样,不像刚开始如鬼画符一般,很难看。
这季节过了小雪,即将进入大雪节气,天气越来越寒冷,屋内冰凉,李南风额上却寒水涔涔,眼神里充斥着认真和紧张,“最后到符脚这一块了。所谓符脚,就是符箓的收尾阶段,把元气收入符中,形成符文。这个阶段的勾画的笔线还厚重些。脚无根则符不立也!”
片刻后,李南风总算是完成了最后一笔,但是符箓上却并无散发微光的符纹闪现出来。
李南风暗恼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这张火焰符和火鸦道人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难道,我没有制符的天赋?试验了四十多张,居然没有一张成功!”
很快,李南风摇摇头,咬牙道:“不会的,难道是这符心处有问题?”
符心是符箓的灵魂所在,就像人的心脏,是沟通其他四大要素的关键枢纽。
李南风闭上双眼,又回忆一遍火鸦道人的制符程序......
“原来是这样!符点的存在不是那么的简单,不能像其他笔线一样,只是简简单单的勾勒一笔,需要注入一定量的火元气!”李南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符点是链接五大要素的关键点,在火鸦道人的记忆中,李南风发现火鸦道人在构造符点的时候,都稍微停顿下,这一细节,很难被察觉,比人都眨眼都快。而且从外表来看,这处的笔线也没有差别。
李南风深吸了口气,又重新在黄符纸上制符。
竹篓里已经堆满了黄符纸团,不过是很小的纸团,他已经把黄符纸切成比巴掌略长,略窄的纸条,和市面的符箓所用的符咒一样大,五寸六分长,三寸四分宽。
五寸六分意为五行六气,衍化成道,而二寸四分代表阴阳和四个方位。
最后,李南风在符脚处重重的勾画一笔,把符箓收尾,渐渐地符箓上散发微微地黄光,像是婴儿出生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李南风长长舒了口气,大喜道:“终于算是成了!我当再练习。”
片刻后,李南风休息了会,又重新制符,渐渐的心得越来越多,失败的越来越少。
一个时辰后,李南风制作的五十张火焰符中,失败的仅仅二十九张,成品已经相当于一般的制符水准了。
但是,他没有骄傲,知道这才刚开始,还有大量的提升空间。
一个时辰后,屋内点亮了铜灯,李南风埋头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的制符。这时,五十三张火焰符中,失败有二十一张。
一个时辰后,五十五张火焰符中,失败的只有十七张。现在他制符的手法也越来越快了。
这段时间,李南风体内元气消耗过巨,不得不用掉了半块下品元石打坐恢复元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南风还沉浸在制符的快乐之中,也越来越有成就感。
突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李南风没有去管,忽而,那叩门声变成了拍门声,如暴风雨袭来。
无奈。
李南风只好放下手中的符箓,离开椅子开门。
“来了!”李南风应了声。
“二鼓都过了很久,你这书呆子,干什么呢!”门外响起赵有容的声音,有些不满。
“咦!怎么是你!书院不是有规定要住宿吗?”
李南风开门后,发现面前站立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穿着青色绣落月纹的罗裙,头上结了个垂挂髻,眼睛瞪圆,正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自己。
赵有容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没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那书院里不是由老儒管理吗?好像很严格吧!”李南风疑惑。
赵有容提着食盒放在桌上,苦着脸道:“你别提了。整天在我耳朵里子日,子日的,我头都快炸了。”
李南风感叹:“那可真是苦了你了!”
“唉!书院五日一休,上午上一节课,下午自由课,任意选其他东西学习。还好经学课每周只一节,武学课有四节。今天上经学课,有两道习题,帮我解下。”赵有容把书院里的情况简单明了的介绍下。
赵有容口中的“五日一休”,是上五天课,休沐一天,这和大晋府衙上班休息制度一样。
李南风问道:“怎么说?”
“一题为:‘不以规矩’,我真弄不明白,不就是没有规矩的意思吗?”赵有容难得这番小女孩苦恼的表情。
李南风笑道:“这是孟经里面的话。解为:规矩而不以也,唯持此明与巧矣!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那‘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又是何解?”
“当解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或解纳富于民则国强,国强则君自固。”李南风答道。
李南风信手拈来,他是秀才出身,这些经学习题早在心中滚瓜烂熟,每一题他都有十几条解题的方法,可以长篇大论。所以,他都是挑了最简单的解题方法。
“果然还是读过书的人有用!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是,我记下来了!你快点吃饭吧!”赵有容叮嘱了声,又走到书桌前把起一张符箓。
“哦!你在画符?”赵有容惊讶道。
李南风笑道:“嗯!算是吧!”
“唉......可是我命格不好,修不了道法。”赵有容感叹,满面愁容。
李南风安慰道:“体修士未必见得差。何况,我也是体修士。”
“那倒也是!你还不是打不过我的!”赵有容柳叶眉微微舒展,轻轻一笑。
随即,李南风又把赵家寻矿队在北雾山发现一座洞府的事情告知了赵有容。
赵有容俏脸浮现一层冰霜,冷笑道:“我说赵有明那狗贼如何能有如此强援。原来是此事。我还奇怪赵白涯这两天还不启程回顾阳城,而且此次商队的人马颇多,看来是为了那座洞府而来。你放心吧!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一有消息,到时候通知你......只是凭我们俩恐怕难以吞下这块肉......”
这一刻,赵有容没有了小女孩的愁眉苦脸,沉着冷静,也没有丝毫在站在赵氏家族的立场上考虑。
“有了准确的消息,以后再说吧!”李南风忍不住地帮她理了理耳鬓处的青丝,笑道:“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虽然,赵有容只有十三岁多,但是世俗有礼法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有人闲话。
“嗯!”赵有容细弱的声音传来,微微低头,小脸绯红,没了往日里的叛逆,很温顺。
赵有容走后,李南风吃了点饭,又投入到制符之中。
还是火焰符,虽然灵魂有些不支,但是他不想浪费时间。
眼下,很有很多事在困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