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晨曦时分,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颇为清脆,扰人清梦。
没有办法,李南风为这些鸟雀的啼鸣所扰,再也无法入睡,躺在床上转辗难眠。实在是因为兴奋。昨晚的那一幕好像是在做梦,这个场景曾几何时也出现在过梦里,只是没有那么真切,等在真正的发生了,却又感到难以置信。
道法修士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何况对方是真元境的道法修士,竟然就这样败落自己的手中?
虽然,有偷袭之嫌。
当时,他在被王家的修士追杀的时候,也曾施展过火光术和火焰术,但那不过是扰乱对手的追击罢了,怎么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正面的击败对手。
那叶龙扬怒喝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深深地镌刻,更是激发了他问道的决心。
“南风兄,你醒来了啊!”
昨晚,陈未午把李南风带了回来,出了琼楼之后,李南风便昏睡不醒,他也一直守在旁边。直到刚刚下楼吃早饭,他也给李南风端了盘米粥和糕点上来。
陈未午笑道:“你昨晚元气耗尽之后,就昏了过去。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只是赵小姐说你并无大碍,只是体力空乏而已。你是不知道啊!那秋小姐还请想请你入闺房为你独弹一曲呢!这可是一亲芳泽的好机会。只是,你当时昏昏沉沉的拒绝了。秋小姐可能有些伤心,这是秋小姐送你的折扇。若是你有意,晚上还可以去呢!”
李南风整理好衣裳,拿着陈未午递过来的折扇,在手中把玩。折扇的扇骨是上好的金丝秋雨木制作的,手感很好,入手微凉,有股如玉的光滑和圆润。扇面绘有山水孤舟的水墨画,角上题诗有哀秋之感,落款是青江居士。
李南风讶然,心想:“这是清江居士好像陈殇王的道号,莫非这是他的笔墨?这秋瓷丽是那陈氏后人?想来倒是也有这种可能。她送我纸扇,难道真的只是为我独弹琴曲?算了,若她是陈氏后人,也与我无关。”
李南风收起了折扇,坐在椅子上低头喝粥。
陈未午显得有些拘束,不如之前那般轻松自在,他开口道:“南风兄,俺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允否?”
李南风笑了笑道:“你是我朋友,但说无妨。”
陈未午整个人跪倒在地,李南风吓得一跳,一头雾水,连忙拉起陈未午的胳膊,板着脸道:“你这是作甚,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轻易跪人?”
陈未午犹不起身,拱手道:“我说过你修成道法,俺就投靠。你可是瞒的我很辛苦啊!俺想拜在你门下成为门客。你便是我的主公。”
李南风哭笑不得,他自是知道自己的事情,虽然打败那叶龙扬,但有取巧偷袭之嫌。其实,他的道法境界颇低,只是刚入门。
所以,他苦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却是这件事。你却不知道我施展的那门法术也是勉强为之。其实,我道法修为并不高,将来我到安夷城还要寄人篱下,你何不去找一个好人家投靠?”
但陈未午却不依,依然不起身,态度越加恭敬,“李君乃鸿鹄,俺是燕雀。这体修之难,君也知道。俺没有什么本事,一无天赋,二无家资,如何能出人头地。但是,俺会看人,君绝对是仗义之人,将来若是有成就,必能忘不了俺。这赵家非久安之地,俺待不下去。若是君不答应,俺就不起来。”
李南风何尝不知这体修的艰难,想那赵三小姐豪门大家的护翼,耗尽无数资源,方才晋阶真元境铜皮,但是仍然被道法修士撵之鼠窜。
体修士不入命海境,结成血丹,根本难以抗争道法修士。命海境对于道法修士也是千难万难,何况体修士?
像陈未午这样的体修士若为散修更是艰难,只能卖身投靠别人门下。
这李南风虽然道法境界不高,但是已露锋芒,又兼与陈未午相熟。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李南风门下正是一个很好的去处,也无怪乎陈未午如此的想。
半响后,李南风叹气道:“也罢!以后,你便是李南风门下的门客。只是我如今陷身赵家,恐怕我也帮助不了你什么。只待到安夷城之后,我们在做其他打算。”
陈未午欣喜如狂,俯身叩拜,大声道:“多谢李君......嗯,俺应该改口称您为主公......主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大晋礼法森严,李南风又是儒家出身,既然李南风答应收下陈未午,这礼数自然不可轻废。所以,他端正身体坐好,安心的受陈未午一拜。
李南风又道:“只是这人前,你还需称呼我为南风兄,你毕竟还是赵家护卫。私下,你称呼我为李君便可,主公称呼作罢吧!”
在大晋,“主公”称谓一般是臣下称呼君上或是仆役称呼主人。李南风对陈未午有些好感,不太喜欢陈未午如此谦卑。“君”便不一样了,有敬称之意,同辈也可如此尊称。
而同辈交往又有很多忌讳,比如不能呼人全名,不然有侮辱之意,所以往往称呼对方的名字,或称其姓氏。
修士之间多用姓氏或名字加“道友”或是“道兄”来称呼。若是遇到前辈高人,称呼又有其他尊称。
陈未午恭敬地点了点头道:“俺省得。”
忽而,他又道:“李君,赵副队长死了。”
这陈未午突然而来的话,让李南风大吃一惊。这赵有言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而且赵有言这人还不错,算不上平易近人,但为人也算温和。
他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未午道:“俺听说是暴病而死。俺也颇为不解。”
接着陈未午又道:“还有一事也特别蹊跷。今早我看到绿竹,她匆匆忙忙地在后院丢弃一件血衣,好像是赵大小姐穿过的。俺问过她,她眉头紧锁,也不提半个字。俺见过那件血衣,依据俺的猜测,应该赵大小姐受了刀伤。只是,俺记得昨晚赵大小姐好像并未受伤啊!”
李南风沉思片刻后,道:“此事没有别人看到吧!”
陈未午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这是赵家的事情,俺怎么敢轻易乱说。”
李南风脸露忧愁,沉吟道:“恐怕,赵有言的死与赵三脱不了干系。现在来看,这赵家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豪门大族皆是如此,表面看似一团和气,其实内部四分五裂,争权夺利。你切莫向外人提起这件事。我们不能陷入赵家的争斗当中。”
李南风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断准不准确,但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若赵家遭到刺客暗杀,赵白涯也不会如此隐瞒,可以选择禀告梁山关的守将或是府衙,由他们处置此事。若是官府处置,恐怕现在这济水客栈被兵士围的严严实实,哪还有什么鸟雀啼鸣。
陈未午看似大老粗,其实心思细腻,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得到李南风的吩咐,点了点头。
李南风吃完早饭后,便修炼打坐,而陈未午也没在房间逗留,便去外面换班了。
对于赵有言的生死,李南风也不是很在乎。毕竟对于李南风来说,他只是一个外人,到底是暴病而死,还与赵大小姐有关,都与他无关。
所以,他也没多想,沉浸在修炼之中。
昨晚,他施展的火球术耗尽了体内的元气,还需打坐吞纳,毕竟血鸦盘踞金色火莲,那些元气他夺不过来。
他也没想到火球术的威力如此巨大,但是他也明白,体内的丹田和血鸦融为一体,那火球术必然是带着一缕血鸦本焰的威力。不然,也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火球术只是最基本的粗浅法术,在李南风的操纵下,能衍化出数十个之多,算是奇迹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的兴奋,因为天下的英才,能人奇士,何其之多。
李南风从早晨一直打坐到深夜,才抵挡不住习惯性的睡意来袭。
第二天后,赵白涯除了留下数名赵家本族护卫送赵有言的尸体回去之外,商队按时出发。此事也是极为低调,那赵大小姐也是没有出现。
从梁山关出发后,商队再也没有歇息过,就连有两天阴雨天气,空中下着冰冷的雨水,商队也不停留歇息,可能是赵白涯怕又出什么变故吧。
毕竟,这不是死了一个外来护卫,而是赵家本族的精英。
自从商队中赵有言死后,商队颇为沉闷,没有了欢声笑语。
不过,这些天李南风以及其他护卫们过得倒也安逸,那赵大小姐这些天都安居车辕中,没有再惹是生非。
这让李南风深信赵有言的死与赵大小姐有关。不然,就算是赵有容知道李南风是道法修士,凭她跋扈的本性,也不会轻易地就放过他。
出梁山关后,便是安夷城所在的安夷府地界,安夷府所辖疆土有方圆千里,辖下又有新竹、西迁、邙荣、北安等城池。
十三天后,车辕外的风景也不再像梁山关那边的凋零枯寂,虽然冬意越盛,但山林间犹有林茂花开,不复一片枯寂。
天空中渐有修士或驾着白鹤,或踩着纸鸢,或踏着飞剑的身影。这也表明离安夷城越来越近了。
天色渐晚,夕阳坠入西边,晚霞映照天空,格外的漂亮。
那安夷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如黑点般大小,却比山峦巍峨。
大晋有制,方圆一里为小郭,方圆五里为大郭,而方圆十里以上为城,方圆五十里以上为中城,方圆百里以上为大城,又有王城的规制为方圆二百二十里也称大城,京都的规制是方圆三百三十里,也就是大晋天子的行在。
安夷城为随国大城,方圆一百多里,城池纵横都有上百里地。
虽然近在眼前,可是远在天边,还有上百里的路程。
掌首赵白涯决定商队不露宿野外,连夜兼程,前往安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