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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问路

初冬已至,寒风彻冷,天色阴沉如墨染,很快,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此时的柳月镇虽然人流往来不断,但那也仅限于码头那边,贪利的商户几乎彻夜不眠的打开门做生意,但是城中还是处在一片宁静之中。这寒风里普通的百姓也不愿早起面对透骨的空气。

不过,有修炼人士或是体修士已经在修炼了。

那些修炼道法的修士们运气吐纳,对空长啸,而体修士练武声、呐喊声也声彻柳月镇,很快就把那些修炼道法的修士的声音给盖住了。

毕竟,这世间能够修炼道法的修士太少太少。

清晨乃一日之始,大日将欲越出海平线的时候,一股朝阳之气便从人间升了起来。此时,正是修炼的最好时机。

修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日复一日的修行。

李南风对这些见怪不怪了,在南安的时候,他每天就是被这样声音给搅了清梦。但是,他并不恼怒,反而很是羡慕这样的生活。

因为那时候,他不能修行。

他体内无法聚元,不能吸纳天地中的元气。然后,体修又太过艰难,没有万贯的家财根本就不可能修炼。而且他在族中不受待见,身无分文,又没有很好的师父教导。

南安李氏一族功法都是三千年的那位化龙境祖先传下来的,以道法为主,少有体修功法。

那些年,他无法聚元,修炼道法,索性连体修功法都没有接触。

这也让他心中颇为遗憾。

细雨落在他的斗笠上,“啪啪”的作响,李南风压低了斗笠,摇摇头,叹了叹气,把心中的那些烦恼暂时的压下来了。

最后,他走进一间茶楼里。

店里一位身穿皂色的伙计,正在擦拭店中的座椅,低头嘀咕着,埋怨该死的阴雨天,没有客人上门。忽然,他见客人登门,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至李南风的身前,弯腰鞠了一躬,然后笑道:“客官里面请!您需要什么香茗。本店有上好苍南云峰茶,还有特色糕点和点心。”

那伙计大抵认为像李南风这样装扮的侠客,也没有多余的钱财,便推荐了较为便宜苍南云雾茶。

经过几个时辰的颠簸,李南风一摸肚皮,还真有些饿了,便随手要常喝的云峰茶和桂花糕。

须臾,那伙计就端着一杯热气腾腾,氤氲生烟的茶水和一盘桂花糕放在李南风的面前。

李南风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枚银币放在桌上,“小哥,这钱多余赏你了。”

那银币,圆形,比铜币略大,正面纹有一条凶猛的团龙,背后标有“壹两”字样,下面有小篆铭文写道:大晋皇家制造局监制。

银币纹路精美,样式好看。

那伙计拿起那枚银币,顿时脸上喜笑颜开,这可是正宗的大晋官币,不像随国独立发行的一两银币,粗陋无比,样式难看,市场作价需要三块随国银币才能换二块晋国银币。

所以,那伙计连忙作揖,“一杯茶水和糕点值不了那么多钱的,小人怎么敢要!”

但是,他手中却把那枚银币攥得紧紧的。

原本市场上只有银票和铜币,这银币是前几年皇家制造局监制弄出来的新鲜东西。一经推出市场,大受欢迎。不过,晋国国内的大儒们却气得不行,认为方孔铜钱代表着天圆地方,与天理相合,乃是古之天道,岂可随意更改。

为此,那些大儒们和皇家制造局的人打起了官司,奈何这天下的升斗小民才不在乎你们闹成什么样子,只要好用就行。

几年下来,大晋国内银币普遍流行,更为周边各国和各诸侯国所效仿,

不过,这些国家制造出来的银币不如大晋的精美、耐用、好看。

李南风是位传统的儒家熏陶的秀才,有些不喜那皇家制造局每每捣鼓出来新鲜东西。但是,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些新鲜事物的实用性。

李南风道:“我且问你,这车市在镇上的何处。”

这伙计得了李南风的赏,态度顿时热情了几分,连忙言道:“车市在柳月镇的东城。”

忽而,他又问道:“客人可是刚从苍南郡新来我们随国的?小人斗胆问一句,你欲往何处。”

李南风呷了口茶,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答道:“我正往安夷城去。”

那伙计收起了之前轻视的目光,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在茶楼中耳濡目染,自然知晓安夷城乃是大晋有名的散修之地,里面藏龙卧虎,能人辈出。

所以,他恭敬了许多,又道:“若是去安夷城的话。那车市上有很多车栈可以前往安夷城,租用马车的费用也很公道。”

李南风想了想,又道:“这租用马车可是需要牙牌登记。”

瞬间,伙计心中明了,直道这青年侠客犯了事情或是惹了仇家,才不愿用牙牌登记。

于是,伙计忙不迭地道:“自是需要牙牌登记。若是,客官不想要牙牌登记的话。车市或是西城的集市上都有卖马的或是卖马车、卖牛车的地方……”

他顿了顿,念及李南风的赏赐,又好心建议道:“只是客官,这安夷城在随国的西北方向,此去有二千里的路程,恐怕您若是单人前往的话,恐不安全。你也知道,我随国律法不如大晋严苛,这路上的匪患或是强人也是不少。”

这伙计之言正中李南风的下怀,戳到他的心里——牙牌。

车栈也是皇家制造局捣鼓出来新鲜事物,但凡车栈皆有皇家制造局下属的交通署所管辖,无论是官营或是私营的,皆须登记牙牌。

所以,李南风没有办法选择车栈租用马车,若是购买马或是马车,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单论马匹的话,一匹劣马就要五六百两白银。这两千里的路程,一匹劣马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也好一匹中等的马匹。这中等的马匹就要千两白银。这还不算马匹食用草料的费用。若是马车的话,这要算上雇佣驾车的工人的费用。

而且,若是单人上路,在路上遇到强人,又……

李南风想到这里都觉得头痛不已,脸色都难看了许多,叹了叹气。

伙计自是知道这等流浪侠客的为难之处,所以又道:“客官,流浪天涯可能日子不久,往往像你这般的侠客都是加入商队的护卫中。”

李南风只是扮装侠客,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诸多章程,又不愿让伙计看出来自己是新近才流浪的侠客,装模作样,以手扶额,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大晋政通人和,向来道路上贼寇少,一路上我也无所顾及。可一来这随国人生地不熟,自然是失了方寸。请问最近可有前往安夷城的商队?”

那伙计对于李南风这番恍然大悟,也没有怀疑,毕竟这随国不如晋土安稳,又答道:“有是有。几乎每天都有吧!可是,这些商队招募护卫也是需要牙牌查验的。”

“这也需要查验牙牌?那我岂不是没路可走了。”李南风心中一沉,凉了半截,默默无语。

伙计见李南风沉默起来,很有为难之处,随即,他又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是……”

李南风一惊,又见这伙计眉头紧锁,似乎这其中有戏。于是,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桌上,推倒那伙计的面前,道:“你但讲无妨!”

这伙计摇摇头,没有伸手去拿那枚银币,苦笑道:“客官,鄙人虽然贪财,但不是贪得无厌的小人,已经受了客官的厚赏,岂敢再要。只是那去处却不是什么好去处。我是担心客官出了意外而已。若是,客官想去的话,可去南城寻赵家商行便是。那里有前往安夷城的商队,正在招募护卫,不要查验牙牌。”

伙计说完话,又对李南风躬身鞠了一躬,然后离去,继续收拾桌椅,留下李南风一人独自发呆。

“赵家商行?”李南风呷了口茶,又思道。

一张桌,一杯茶,一个人,茶有点苦。

很快,李南风喝完了茶,吃好了糕点,收拾包袱,提着玄精铁剑,冒着冰冷的细雨离开的茶楼。

那伙计过来收拾杯盘,却发现那枚银币依然在那桌子上,没有移开位置,他心中一喜,拿起那枚银币,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银币发出“嗡嗡”悦耳的声音,极为轻灵,回荡在耳旁。

他把那枚银币收入怀中,望着细雨中那远去的萧索身影消失不见,苦着眉头,叹气道:“这客官也是心好之人,我怎么这么糊涂,把他往那火坑里推里。”

他感慨完,追了出去,那微雨朦胧,如雾海,哪里还能看清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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