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开学一个月了。大一新生渐渐走上正轨,军训开始了。很快就有三个人在大一新生里脱颖而出,顾人的颓,萧潇的隐,余碧若的糖油饼。余碧若因为经常在跑步经过食堂的时候溜进去买糖油饼,一边跑一边吃油饼遭到了辅导员的严厉批评,余碧若一边吃一边听,然后转身走人。建筑系刚刚硕士毕业留校的辅导员气得小脸煞白,还没有建立起的师道尊严就这样被大一的小屁孩踩在脚下。顾人更荒谬,穿着便服跟大二的学生一起做操。经济系辅导员想问问他怎么回事,无奈顾人神出鬼没,经常辅导员追着他跑,然后人就没影了。最后顾人不耐烦了,塞给辅导员一页纸,辅导员一看,是舒婷的“致橡树”,吓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经管系里就传开了,辅导员是个同性恋,喜欢上了帅哥顾人,天天跟在顾人身后,于是他遭到了大一全体女生的白眼。辅导员欲哭无泪。而萧潇,是最牛的一个。根本没出过操,辅导员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当辅导员问蔚雨他们班人齐了没,蔚雨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齐了”,于是萧潇成了蔚雨不能说的秘密,萧潇由此对蔚雨产生了亲切的友谊。
萧潇这孩子从来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是她奶奶时常唠叨她的。简言之,她认为重要的事情,别人不放在眼里。别人觉得火上房的事情,她从不放在心上。几个月前的J大特长生考试,关系到孩子的将来,家长不敢怠慢,大包小包的陪孩子早早的来到考场熟悉环境,打水揉手擦汗,少爷小姐们吊嗓子的吊嗓子,活动手指的活动手指,候考室一片鬼哭狼嚎,各种乐器交相辉映,用袁秋的话说:“在里面呆上一分钟,顿感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直接上天。”
如此重要的人生当口,而萧潇同学,居然迟到,而且性质十分恶劣,考试结束了才到,服务人员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考官上厕所喝水,准备吃饭。萧潇看着空空的大厅叹了口气:来都来了,说什么也得拉一段才好。冬日正午的阳光在花岗岩地面上泛着柔和的光,玻璃门外的的草坪和杉树上还蘸着点残雪,时不时有带着春天温柔口信的风从门缝中吹进来,在高大的柱子间盘旋。萧潇牵动弓子,维瓦尔第《四季 冬》的旋律仿佛随着阳光起舞的尘埃,填满了整个大厅,琴弦闪着光,震动着,带着宁静的生气。那音色仿佛鹿的眼睛,深情而温柔,带着湿漉漉的光彩。
J大乐队的指挥正在上厕所,听了两个乐句后就跳了起来,提着裤子冲了出来,和渐渐聚拢的评委们静静任那个瘦小的女孩将他们带进了她的世界。有着厚厚积雪的维也纳森林,从幽远处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鸟鸣,长着褐色大角的牝鹿静静的凝望,晶莹的水珠从冰块上一滴滴流下,雪水在小溪里欢歌,流向不知名的远方。声音停止了很久,那些制幻的精灵才各自离去,指挥激动地想鼓掌,好在理智尚存,及时发现手还提着裤子。就这样,萧潇成了有史以来唯一没参加正式考试就顺利进入J大乐队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