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王朝安平三年,京城。
城墙楼上的守城的少年郎,个个身穿红色军服,皮肤黝黑,表情肃然。手持长缨枪一动不动,犹如石像。城墙古老坚固,街上来往的百姓各自忙碌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新皇登基,国泰民安。尽管三年前的帝位之争挑起多方战乱,但时间久了,百姓只会记住那个减免赋税,终结战争,让他们丰衣足食的好帝王,而不是谋权夺位的乱臣贼子。
京城驻有五大商行,他们分别是五谷赵、金银沈、玉石裴、书行左、木业秋。
木业秋家原本是先皇册封的“船王”。三年前的海上战役,秋家连建战船百余艘,船身轻盈坚硬,容量虽比以往船只大双倍,行驶速度却更甚之前。因辅助新皇有功,故到现在不仅保持原来的封号,还允许秋家垄断木业,全天下只要是跟木头有关的行业全归船王管制。
秋琦曈曾亲眼见过生产一只船,是需要多大的人力财力,船王所带来的利益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来到城西一座大宅前,横匾上的“秋府”二字,让秋琦曈倍生暖意。不知舅舅此时是否在家?不知那个死丫头现在在干吗?
她飞奔的上了台阶,门口本来面无表情的护卫见是她,瞬间扬起笑容,大声连喊好几声:“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大客厅里一个身穿朝服的男子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他看着小跑过来的人影一直笑着,目光可亲慈爱。秋琦曈扑上前挽着男子的手臂,撒娇着:“舅舅,几日不见,可想你了。”
此人正是传说中的船王—秋牧旭。
男子溺爱的捏捏她的脸蛋,不忘问:“你娘亲可有带话于我?”
秋琦曈摇头,同时见到男子的眼神从期待变成失落。接着,她又笑着说:“不过,娘亲有带书信给你。”
“你这鬼丫头。”
秋牧旭接过从包袱里掏出来的书信,立刻打开仔细看着,表情起初有些欣慰,接着转为担忧,最后是无奈。看完信后,随即拿出火折子,烧掉了它。
背对着秋琦曈说:“你先好好歇息,舅舅准备过几日在家里宴请宾客。”
船王秋先生此次设宴一改之前低调简单作风,而今大肆张扬,奢华布置。听府里人说,设宴目的是聚集大家为下个月的皇上寿辰做准备。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哪怕是一件寿礼也要小心翼翼。更有传言,秋家小姐已到婚配年龄,暗地里为其选婿。
果不其然,秋琦曈跟着舅舅出现在大厅时。那些客人们身边无不带着一年轻公子,有的清瘦干净,有的粗狂结实,有的俊朗如玉。
“秋某来迟,见谅见谅。”秋牧旭对身后的人儿使了个眼色。
“琦曈见过各位叔叔伯伯们。”秋琦曈有些无奈,但还是上前微笑行礼。
这才所有人的目光全投向眼前站在大厅中央的女子:姣好面容,身材婀娜多姿,鹅黄色长裙,像极了误入凡间的仙子。正所谓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再看她的眼睛大家不由得惊叹,绿色的眼珠,嘴角扬起时仿佛眼睛也在笑,时而娇媚时而慵懒。
她知道为何,绿眸是异族人的特征,在轩辕王朝很少见。就在客人们还沉浸在她的独特之中时,一道又尖又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圣旨到。”
一位年长的太监走进来,见众人已俯身跪地,展开手里黄色锦缎,念到:“朕自成婚以来未得帝姬,听闻秋家有女聪慧可爱,今收为义女,封瑶婀郡主,赐凤冠皇帔。钦此!”
“谢皇上厚爱,微臣接旨。”秋牧旭扣头谢了恩。
秋琦曈还没来得急从突如其来的圣旨中缓过神来,宣旨太监又接着说:“皇上还有口谕:朕的寿辰让郡主提前入宫陪伴。”
打赏了离去的一行人后,剩下宾客都纷纷贺喜。
很快船王千金被皇上赐封郡主传遍了京城,来秋府的人变得络绎不绝,几乎快要踏破门槛儿。名为道喜,意在提亲。都知船王膝下无子,就一位掌上明珠,再加上被皇上看中收作女儿,若与其联姻,不仅能继承秋家的庞大产业,更能成为当今圣上的乘龙快婿。平步青云,指日而待。
“小姐,你现在是郡主了,日后婚姻大事皇上肯定会为你做主的。我刚打听了下,此时来的是城东的贾员外,就一个普通商人,家底还不如我们家呢。别说皇上,我想连老爷都不会答应。”
凉亭一角,秋琦曈坐在水池边上低头看着水里少有的金鱼游来游去,懒得理会身边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贴身婢女双泠。
“小姐,别说老爷为你挑选夫婿要何等优秀。皇上那边,挑选额驸更得是人中龙凤。”
秋琦曈笑了笑,接到:“那皇上不就是人中龙,照你这么说,我直接嫁给皇上得了,免得还需费心思挑选你理想中的姑爷。”
“小姐——”双泠嘟着嘴,有些生气的喊到。
“胡闹!”这时,秋牧旭从外走进来,皱眉训斥。
双泠注意到了老爷放在背后的手势,作揖离去。“奴婢去厨房做些小点心。”
双泠从小生活在秋府,对于她的聪慧,秋牧旭一直很满意。看着小丫头蹦跶蹦跶的走远了,秋琦曈起身从圆桌前端起一杯茶递给刚到的男人,说着:“舅舅,我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连皇上他老人家的圣颜都没见过,就莫名其妙收我为义女。若是因为个中利益,到最后难保他不会肥水不留外人田,与其招婿多树一个东家,还不如收为己用。”
秋牧旭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你这小脑袋瓜啊。”接着又认真的看着她,说:“君不风流枉为帝,皇上或许是爱屋及乌。”
秋琦曈甚是不解,对视着舅舅,希望得到一个说明。舅舅却极简的回答:“日后见着皇上你就明白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再多问,只是仍然好奇着。思绪飘到几年前的夜晚,突然紧张的问:“舅舅,皇上他知道我是谁吗?倘若被指婚后得知,岂不是连累秋家。”
秋牧旭抚了抚她鬓角的发丝,“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的。曈儿,既来之则安之。”
她又想起什么准备道出时,被秋牧旭打断。“京城有些名气的文人雅士大都聚集怡祥居,没事你多出去走走,认识认识。你的婚事我再也不会由得你任性,也决不允许四年前的事重蹈覆辙。别想着敷衍我了事,我会让双泠监督你的。”说完走出凉亭。
舅舅向来不着急她的婚嫁之事,也从不推崇联姻之举。可自从被册封那天后,也不再拒接他人上门提亲,现在更是提议让她主动接近那些公子少爷们。她知道,是她郡主身份迫于如此。若不提前让她在宫外选好夫婿,他日便多一种因政治而婚配的可能。这,是帝姬的宿命。
怡祥居处于城南水巷最中央。所谓水巷,其实是以前城郊地段的护城河改建的。秋琦曈走进水巷,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无不头冠温玉,华服加身,显然出身不错。
身边的双泠又开始不消停:“小姐,你看现在这景象,真的无法想象以前是难民居住的地方耶。还没到水巷中央就这般繁华,那怡祥居肯定更甚如此。小姐,我们快些走,快些走。”
说完,双泠拉起她的衣袖大步行走着。奇怪的是,没走多久,前面的人一个个的惊慌失措的朝着她们的方向跑来。还没一探究竟,一匹棕色的骏马冲向她们,“小姐,闪开。”尽管双泠言语上反应敏捷,却也被这突然而来的马儿吓住,秋琦曈亦是如此。
就在路人们倒吸一口凉气都以为会伤及两位姑娘时,这马儿停了下来,发出斯斯的声音。
双泠将秋琦曈拉至身侧,低着头说着:“小姐,这马好奇怪。”
这才让秋琦曈注意起眼前的庞然大物,是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
“明玄,明玄。”从不远处传来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干净小厮跑至前,牵起了缰绳,又看了看马前的两位姑娘,马上赔礼道:“两位姑娘受惊了,请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秋琦曈见小厮也算彬彬有礼,回答:“我们没有受伤,不过这马一路奔驰,就是不知道沿街路人有没有受伤的了。”
“姑娘说的是,小人待会就沿路问问。”路人见这马的主人出现了,也便散去了。
正当她俩离开之际,这马又动了起来,靠得更近,好像不让她们走似的。双泠不高兴了,指着小厮说:“喂,你赶紧把你们家的马牵走。”
“我这马与生俱来有灵性,若是碰见了熟人,不亲热一番是不会离去的。”说话的声音从小厮的身后传来。
接着上前一位男子,年纪比其年长,眉细如柳,眼如皓月,身穿白衣,衬得肌肤如雪,这是一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子。似笑非笑看着她俩,感觉瞬间被迷惑了。
秋琦曈盯着他的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美男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清清嗓子:“在下孤陋寡闻,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这个声音她记得,临鸾山上的腾宇。那马在她的地方呆过,自然记得她的味儿,难怪奔向她们便停了下来。当时见腾宇就有猜想可能并非庐山真面目,如今看来是猜对了,但更没想到他连音声也伪装。
想到这儿,秋琦曈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干笑两声,道:“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