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叹,临鸾不画眉山。
天渐黑,周围已是一片寂静。山顶竹屋里一缕光微微颤着,倒影在窗户上的人影笔直站立着,像是凝视着什么,又或者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屋内的光闪一下,窗户上多了两个人影,一大一小。大人影比竹屋主任略高一点,看头饰装扮应是一名男子,而小的还是个孩子。
“娘亲,曈儿来看你了。”小人影走近竹屋主人,仰头喊着。稚嫩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小脑袋扭过去,迷茫的看着身后的男子。
男子扬扬手,小人儿跑过去,被他搂着说道:“绿瑶,跟我下山。如今曈儿已有十岁,慢慢懂事,你已经让她过了十年没有娘亲陪伴的日子,难道还让她以后也如此吗?你不能这么自私!” 此人声音温润,可惜烛光黯然,看不见他的面容。
竹屋主人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盯着墙上的一副画像,久而不语。男子有些不愠,道:“为了他,背弃族人,舍弃女儿,将自己禁足于此,值吗?你快与我下山,如再拒绝,我唯有换种方式。”
说完瞥了一眼画像,轻哼了声。小人儿不懂大人们的谈话,好奇的也往墙上看去,从此那画像上的人便刻在了她的心底。
沉默了许久,一大一小人影向门口走去。
终于,竹屋主人开口说话了:“你知道我的性子,等不到他的出现我是不会下山的,否则我宁可死。曈儿可怜,我相信你能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两人影停顿了下,大的摇了摇头,随即拉着小的走出竹屋,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那是秋琦曈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娘亲.。。。。。
十年后
临鸾山冬暖夏凉,清晨的山涧偶尔会飘些小雨,山中鸟鸣尤为动听,时而欢悦时而悲泣。没有人能听懂它们的感情,不过这番景象也容易令人遐想:这些鸟类若不是富有灵性,便是传说中仙人的化身,始终守护着临鸾山。
旭日东升,是临鸾山最壮观的开始。上元节将至,秋琦曈早早的离开了京城,来到了这千里之外的临鸾山,说好与娘亲一起过节。从那第一次见到娘亲之后,舅舅不再提娘亲下山的事,然而突然有一天,娘亲给舅舅捎了封信,之后她越来越频繁的上山下山。
如今山顶那十年前唯一的竹屋周边多了些房子,那个地方变成了医坊,来往的人也就多了。听闻临鸾山上有仙医,久而久之村民们便愿意上山治病。
到了医坊已是晌午,顶着太阳秋琦曈低头窃笑自己偷懒的本事。正准备进去,见前面诊厅还有人,便绕道走至后门。很快的,她听见后院有一些动静,想来奇怪,因为平日后院是最为安静的地方。
推开门进去,见院子里搭起一个简单又干净的马厩。里面还拴着四匹骏马,旁边已放好稻草。再看马毛颜色纯正,四蹄修长,其中两匹马的脖子上还挂着玉石佩环,在阳光的照射下尤为刺眼。秋琦曈从它们身边走过,这些马立刻提高了警惕,前蹄不安分的微动着,双目紧盯着她。
朝廷有令普通老百姓家人家是不允许养马的,而这些马儿不仅被打理的很好而且都被人训练过,难倒今日有贵客来临?
果然,走至厢房门口,秋琦被瞳便听见一阵朗朗笑声,浑厚有力。迈过门槛,厅堂之上端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身穿蓝色锦服,腰间佩戴一块白玉吊坠。眼睛注视着右侧的清冷女子,还不时的玩弄着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突然,男子目光转向门口,打量她的眼神叫人心生寒意,与刚才的神情判若两人。很快,她再看向中年男子时,却发现他眼里尽是惊叹。
一旁的女子低头介绍:“九爷,这是绿瑶的女儿,琦曈。”
秋琦曈上前行李,“琦曈见过九爷。”
被唤做九爷的男子,对她笑了笑,右手一扬示意她起身。接着看着她娘亲说到:“你们母女,长得竟如此相像。”
从大厅出来后,后院里多一道黑影。树下一名黑衣男子半蹲着,凝视着他跟前的几株红花。那花生长独特,每一株都双枝双苞,颜色红的触目惊心,分外妖娆。就在此时,一株花上一个花苞骤然低头,奄奄一息。黑衣男子见状,捋起衣袖,准备扶起它。
“不要碰它,有毒。”秋琦曈制止了他,走近花旁,直接拧掉死去的花苞。她看见,男子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好奇。
“姑娘,这。。。。。。”男子不解的问。
秋琦曈这才侧身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黝黑粗糙的面容,却有着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指,着实不相称。
“这花叫血染花,夏天种植,冬日开花,每两年一个花期。花枝带有腐蚀之毒,肌肤稍有碰触就会腐烂。她的花苞一经暴晒便除去了毒性,有驱蚊防虫之效。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双生断情花。每一株都是双枝双花,如果其中一个死去,另一个也不会独活。不过它的奇特还在后头,失去另一半的花不会马上死去,相反的,会更加绚丽的绽放,颜色越来越艳,最后变成黑色,枯萎而亡。”
说完,果不其然,那剩下的花苞逐渐变色,没一会儿功夫也倒下了。
“在下孤陋寡闻,方才多亏姑娘的提醒,在此谢过。”男子说着。
秋琦曈微笑道:“公子言重了。公子是随同九爷一起来的,对吧。这里的大夫是我娘亲,叫我琦曈就好了。”
男子笑笑,“看琦曈姑娘的相貌,在下已猜得几分了。”
夜色朦胧,山野中的寂静给这临鸾山更添一股邪魅气息。来之前已是连续几天不见星辰满空。原来临鸾山的天空也一样,等待了几个时辰,依旧如此。屋顶上的秋琦曈已渐渐没了耐心,却又不想错过,于是一直僵持着。
“哐”的一声随即传来,打破了她内心的怯意。起身离开屋顶落地,只见一白衣男子僵立在院中,弯着腰,双手覆盖在右膝上,地上还躺着一把短剑。原来是中午见过的九爷。
秋琦曈连忙过去搀扶,“九爷,琦曈先扶您进屋。”说完顺便捡起一旁的短剑。
九爷见眼前小人儿脸上的紧张,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只是旧疾复发,回去暖和暖和腿就行了。”。
“那九爷您先坐着,琦曈去给您端盆热水来泡泡脚。”说完,小跑着出去。
再回到厢房,屋里多了一个人。秋琦曈将水盆放下,她的娘亲来到她身旁蹲下,边脱下九爷的靴袜,边说:“曈儿,你先回去,稍后我去你房间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