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的日子没过多久,突如其来的病灾便降临在郭彦身上,反而恰恰是这一件事,方才让他彻底明白了母亲到底有多么多么的爱他,更让他打小就切身体会到这么一个真谛:他要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活着,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遽然离逝连后悔的机会都不曾给予他,甚至…。。甚至连至爱的人还未曾珍惜就已天人两隔。
十岁那年的仲夏之夜,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晚饭过后,郭彦觉得有些发苶,早早便入睡了,就在凌晨三点钟,齉鼻喘气,謦欬不止,呼吸急促。
赵林芝睡觉很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看到郭彦这般情状,赵林芝缓缓用手抱起他的头轻语:“彦儿,怎么了,呼吸不上来么?很难受吧,醒来喝口热水,彦儿…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不见应声,赵林芝吓坏了,郭彧也惊醒了,四周阒然,静的可怕,此时雨水的声音更加令人胆寒,郭彧害怕得眼泪噗噜噜地往下掉,或许,他以为哥哥快不行了吧……
当机立断,赵林芝背上郭彦就往镇上的医院赶,郭彧也怯怯地跟随,即便他还小,那也是六十斤重的小伙子吶,赵林芝一个不过百斤的女人背着一袋儿面重的郭彦咬着牙及时赶到了医院,顾不及这霏霏的甘霈,也顾不上这坎坷不齐的夜路。
“检查完毕,郭彦患得是肺炎,建议住院一个星期治疗加观察,以免落下什么病根。”医生说。
赵林芝坐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孩子,泪水打转在眼角,却又强行收了回去。
“逸仙谢谢你,你可真是妙手回春,再世华佗。”赵林芝由衷赞叹。
“小事一桩。”医生说完,就满面出风地出了病房。
缓过神来,再看看二儿子郭彧,已然酣酣睡去,却一直拉着哥哥的手。赵林芝在二个宝贝额头上各亲吻了一下,然后,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孩子,彻夜未眠。
天刚刚亮,赵林芝便在附近买了早餐给俩儿子吃,她则在一旁给郭允亮打电话:“彦儿病了,你过来看看吧。”声调是那样的平和,眼神却是那样的迷离。
一个母亲,可以为孩子乞哀告怜,可以为孩子赴汤蹈火,也可以……赵林芝便选择了这么一条路,哪怕那时与郭允亮已经没有了爱,哪怕生活已经把她折磨的如此清癯,她还是隐忍选择了守住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不过是为了两个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有个般乐的童年罢了。
郭彦重病初瘥,不过一个星期罢了,他就感觉恍如隔世,按耐不住出院的心情了。
“哥哥,你终于醒了,比咱家皮皮狗都能睡,哈哈,给你吃个苹果,吃完咱们回家喽。”郭彧谜之微笑般地边递边说。
“彧儿,谢谢啦,呵呵。”说罢便大咬一口,还没来得及享受弟弟的孝敬,只见口水直流,脸部酸爽的现出抽搐状。
“啊,酸死我了,好小子,就知道你……。”郭彦笑着批评郭彧,索性突然伸手挠他的痒痒肉,郭彧笑得滚到病床上,和哥哥嬉戏打闹了起来。
“彦儿,醒了,病好的也差不多了,明天就是星期一喽,你已经落下了不少功课,回去且忙着呢。”赵林芝进了病房,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故意地提醒着。
“………好吧。郭彦淡淡地回了一句。顺便将手中的苹果送到母亲口边。
“妈妈,我一口,你一口。”稚嫩的童音,温暖了赵林芝。
“谢谢宝贝,啊---哦---,这么酸啊!!!!”赵林芝牙酸脸搐地笑语着。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个苹果有多酸,可这是心肝宝贝第一次喂她吃东西,生理上的酸爽感与心里的满足感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哈……伴随着阵阵欢笑声,母子三人终于回家了。
叮铃…。叮铃…。。“阿姨,郭彧醒了没,我等他一起上学。”铜铃般地声音从门外传来,李琼湘般乐欢喜地等候在门口。
“母亲大人,早餐我拿上,去学校吃了,来不及啦。”郭彧略带慌乱的说,拉上李琼湘的手便亟亟奔走了。
“琼湘你吃早餐没,给你吃吧,我不饿。”郭彧小声呢喃。
“我也不饿,你留着课间吃吧,嘻嘻。”李琼湘微微一笑,转过倾城容颜。
赵林芝急忙走到窗口前,颔首蹙眉,陷入沉思。
半个月过去了,这样的情形每天都按时上演着。
终于,赵林芝心绪难逭,决心湔洗一切,斩断来往。
“彧儿,今天别和你哥哥去爷爷家了,呆在家里陪我。”赵林芝疾言厉色地要求郭彧。
“嗯……,好吧。”郭彧若有所思地答道。
“和妈妈直说吧,和那个李琼湘到底怎么回事?”赵林芝戢怒而语。
“正常同学关系啊,我是领队队长,她和我相跟能有啥事?”郭彧淡淡一句。
“领队队长?那也是从学校往家带队吧,没见过从家里就直接组建二人组出发去学校的。”赵林芝从容不迫地追问。
“……。好吧,我看她可怜,想多照顾些,多给她点安全感,她这么小,父母就离异了,跟着姥姥生活,她妈跟有钱男人跑了,她爸在井下工作发生矿难被炸掉一只胳膊,瘸了一只腿,她连学费都交不起,她用的钢笔和墨水还是老师送的,她……。。”郭彧满面愁容地赓继长谈着。
赵林芝此时心中就像有几万只***纷至沓来,没有点定力,还真揭穿不了这小子。
“打住吧,说得那么详细干嘛,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就没有别的心思?”赵林芝试探性地再问。
“没有。”郭彧心不在焉地说。
“你再说一遍没有?你再给我说一遍?!”赵林芝忍不住大喊着。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一声怒吼掷地有声。
母子二人相怒而视,周围的一切就好像被打入寒冰地狱一般,寒气逼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赵林芝很快平心静气下来,刚柔并济,换了另一个法子来实现鹄的。
“那个小姑娘,亲口跟我说她喜欢你,你们才不到十岁的孩子就…。。,你知不知道别人都叫她什么啊!妖女!你知道么!华而不实,俗不可耐的个姑娘,不值得你陷进去,你还这么小,必须以学业为重,我必须严管着你,斩断你那点花花肠子,别重蹈了郭允亮的覆辙,你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么?”赵林芝由怒转泣。
“……好吧,我会和她保持距离,您不许再为难她了。”郭彧啈啈的发誓,身体却不由地在觳觫。
赵林芝佝偻着转身离去,眼中噙着泪花却不敢流,心里藏着苦衷却无法说。
后来,郭彧便对女生刻意保持着距离,最低的底线便是朋友,不再有了其他想法。郭允亮这些年也渐渐安生起来,赵林芝这些年提心吊胆的生活着,这下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了,却不料,四年后,郭彧的事情又让她头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