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惨叫划破宁静的夜。
昏暗且充满刺鼻药水味的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灯光,男人一头雪色的发丝松松散散地披在肩膀,比身上的白大褂还要更莹润几分,他低着头,剪影打在精致的五官上,完全看不清脸,只知道他的手里还拿着血淋淋的镊子与手术刀。
“霍克海默先生……”男人抬起头,无奈的笑容挂在唇角,“你这样让我真是很难下手啊。”
“那就快住手啊啊啊!”疼得直抽气。
“再这样下去,伤口会感染的……”男人更加无奈。
“但是真的很痛嘛!”某颗洋葱泪眼盈盈一脸委屈,紧紧地抱着宝蓝色的椅背不撒手,溅满鲜血的白衬衣被褪至臂弯,露出一大片光滑的皮肤,本该是惑人的景色却因为盛开如曼珠沙华的血花而显得有些骇人。
“你忍着处理完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个芒桃摩缇。”哄孩子的口吻。
“诶!?冰摩缇吗!?”霍克海默瞬间满血复活,头上原本蔫了的洋葱叶也一下子飘逸起来。
“嗯,是的。”乘胜追击,男人一下子从眼前的青年身上取下那个深嵌在肉中的子弹,然后不出意料地听到了一声更为凄惨的哀鸣——“嗷!!!!”
“好啦好啦,取出来了。”男人温柔地笑着,将子弹放到了手术盘里,然后取过碘液轻轻为伤口消毒后贴上了纱布,“最近就不要乱动了,如果伤口撕裂的话会更疼的。”
“嗯……知道了……”霍克海默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男人,“瓦奥莱亚前辈,那个冰摩缇……”
“好好好,我不会忘记的……”被称为瓦奥莱亚的男人将取下的手套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冲洗干净手后,去冰箱里从一堆的水晶色酒瓶中找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在摇着无形尾巴的霍克海默。
“前辈真是太棒了!”接过盒子的霍克海默满足地笑起来,“不过,前辈居然会喜欢柠檬哈妥吗?”
“那种烈性酒不适合我。”瓦奥莱亚摇了摇头,继续去收拾方才处理伤口时的用具,“但奥古斯丁似乎很喜欢。”
“哦?那老狐狸吗?”
“是的……”听到霍克海默对自家主人的称呼,瓦奥莱亚不由得轻笑起来,“他出身于驻疆部队,后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才被调回中央,边塞地区很冷,所以喝点烈酒暖暖身,这样的习惯被保留下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可是现在只是秋天而已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刚才说的那些,也都是闲聊的时候他自己说的。”瓦奥莱亚将洗干净的器具放到了消毒柜里,脱下了白大褂,“话说回来,每次要是你一受伤,我的损失就一定比你更惨重……”
“诶!?为什么这么说?”霍克海默毫无自觉性地叼着塑料勺子,一脸无辜地看向了瓦奥莱亚。
“今天傍晚,第三分队的人也来处理过伤口。”瓦奥莱亚将脱下的白大褂挂好,取下自己深蓝与深棕拼色的外套穿上,“他们四个人不到十五分钟就完事了,你倒是折腾得我都得加班了。”说着,瓦奥莱亚还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也就延误了十分钟而已嘛。”霍克海默也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反正肯定是没有耽搁到前辈你和我们调查局首席女神的约会,毕竟今晚他们情报部出去聚餐了。”
“说了多少次了,我和夜来香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瓦奥莱亚无奈地看着一脸八卦的霍克海默,而后拿起钥匙,“现在我真的要下班了。”
“好吧,我就知道你又要无情地赶我走了。”见此,霍克海默也起身穿好了衣服,将垃圾丢到了垃圾桶里,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出医疗室,“那我先走啦,明天见。”说着,兀自朝走廊的一端走去。
望着他摆手的背影,瓦奥莱亚又是无奈地一笑——年轻真好。
“嘿,可爱的战边瓷前辈~”当听到这种死不正经的语调时,战边瓷就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却还是被扑了个正着,“居然要躲开我吗?真是太绝情了。”
“死开死开!忙着呢!”被紧紧抱着的战边瓷嫌弃地推了推一脸欲求不满模样的霍克海默,将叼在口中的烟摁到了烟灰缸里,“有事去找鲍德温那小子,别老缠着我。”
“别呀前辈!我还想安安稳稳吃完泡面呢!”听了这话,鲍德温吓得差点抱着碗躲到沙发顶上。
“你们一个个……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霍克海默一下子就泪眼盈盈起来,如此惹人怜惜的模样却没有人看到……
“那个,麻烦你让一下……”介时,一道男声在背后响起,霍克海默正想说点什么时,拉本沃尔夫却端着热腾腾的汤面走向沙发去。
霍克海默觉得听到了自己胸口有什么瞬间破裂的声音。
“哟,这不是二队的霍克海默吗?”声音再次是从背后响起,只见考斯夫还是一脸招牌式流氓笑容地端着牛肉面走来,“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
“是啊……肚子正饿着呢……”霍克海默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那桌上有饼干,你随便拿啊。”考斯夫淡定地走到沙发上,与其他两人并肩坐下。
“喂……”欲哭无泪。
“如果你不介意轻微辣味的话,就请用吧。”终于,拉本沃尔夫是看不下去了,将自己手中的面放到桌上推了推。
“不介意!”霍克海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过汤碗,“可是……前辈你怎么办?”
“我那边还有泡面。”平静地说完,拉本沃尔夫就从角落里的箱子找出了一盒速食鸡肉面走出门去。
“真是令人感到的前辈啊……”霍克海默满是感激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喝了一口面汤……
沉默。
沉默。
“啊!辣辣辣辣辣!”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吧。
“咦?前辈为什么要喝下汤后开始唱歌呢?这是什么奇怪的开餐习惯?”鲍德温不解地看向喉咙可以喷火的霍克海默,不解地看向考斯夫。
“或许这样会更美味吧。”考斯夫笑得一脸狭促,但还是给霍克海默递上了一杯水,“快喝点水。”
“谢谢!”霍克海默接过后,忍着呛出来的眼泪,猛地就将水往下灌,“唔……好烫!!!更辣了啊啊啊!”
“你小子能安静一会儿么?”战边瓷终于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温水止辣,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哦……”舌头颤抖着,酥麻刺痛的感觉确实在慢慢褪去,霍克海默还是涨红了脸,再喝了些温水才逐渐平息。
“诶,前辈,你们二队是缺伙食了吗?怎么跑来我们六队蹭吃蹭喝的?”一旁还在吸着面条的鲍德温含含糊糊地问道。
“我就是来关心一下你们都不可以吗?”霍克海默扁了扁嘴,“队长到今天都还不归队,副队长简直……算了,不提了,朗格维森前辈去卧底到现在也还没消息,至于那个笑都不笑一下的小僵尸,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了。”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还是我们队比较幸福诶。”鲍德温与考斯夫对视了一眼,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大家久等啦!”话音刚落,门就被愉快地撞开,霍华德两手提了满满的袋子走了进来,“冰啤酒只剩两听了,剩下都是不冰的……诶?霍克海默是什么时候来的?”
“呃……就刚才吧。”
“那正好一起吃吧。”霍华德将手里的烤串放下来,拿来五串脆骨和一听冰啤,给了还带着耳机专心致志的战边瓷,然后才坐下,“这样的东西还是不太健康啊,偶尔吃一些就好了,大家今晚加把劲。”
天啊,真的是超棒的上司啊!
霍克海默这般想着,更加坚定地觉得第六分队是个好队伍的想法。
“唔,队长你回来啦?”这时,拉尔沃尔夫正好叼着叉子端着碗进来了,坐到沙发上后打开一个小罐子,往面里一勺又一勺地加辣,直到整个面汤都是红色,才拿叉子拌了拌,汤汁的颜色就又变浅了。
“我的天……”霍克海默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眼睛几乎都要发直了。
“安啦,也就只有你小子才敢吃他留下的东西了。”考斯夫搭上霍克海默的肩膀,默默比了一个厉害的手势,于是霍克海默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欲哭无泪——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噢,快给我香肠!”趁着两人还在僵持,方才还一副拘束模样的鲍德温瞬间从沙发上下来,抽出了袋子里唯一的烤肠又躲了回去,“哈哈哈,抢到目标~”
“……鲍德温,你知道为什么袋子里只有一根香肠吗?”一旁的拉尔沃尔夫瞬间就黑了脸。
“难道是队长要让我们竞争吗!?”一脸惊恐地将香肠塞进口中。
“是因为……根本只有你一个人要吃香肠好么?!”
“可是现在不是多了个饥不择食的家伙嘛!”指指某洋葱。
“喂,我也不吃香肠的好么……诶?等等,香肠?”
“看看看,他果然还是要吃的嘛!!!”
“你倒是很清楚嘛,那就乖乖把香肠交出来吧!”
“不!不要!”
“阿瓷,你那边有什么收获吗?”无视了一群欢闹的人,霍华德拿着一听啤酒坐到了战边瓷身旁,同样戴起了耳机。
“朗格维森还活着。”战边瓷狠狠啜了一口冰啤,缓缓放下才道,“但线人那边已经完全收不到信号了。”
“那这次……还是失败了么?”
“恐怕是这样的……”
“三个月的时间里,这已经是第七个失败了……”霍华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倍感疲倦,“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那要放弃这个线人吗?”
“朗格维森那边有发来反馈吗?”
“暂且还没有。”
“那就等反馈。”霍华德也猛灌了一口啤酒,“在他没有发出任何求救信号之前都继续保持监听!”
“是!Sir!”
在收到肯定的回答后,霍华德点了点头,起身要回沙发的瞬间,无意中瞥了一眼窗户,可偏偏就是这样一眼,让他彻底愣在原地——
“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