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京城百里书院。
少女慵懒的倚在男子书院大门的门栏上,逆着光翻着书。少女生的俊俏,一双大而有神的琥珀眼睛,青丝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着,显得英气而飒爽。却是在小巧的下巴白皙的脖颈处增添了几分温婉。一袭红衣,只是用简单的绣上暠白的花纹当做衣缘,更衬得少女皮肤白皙,洒脱英气,却是不显粗俗。
突然,手中的书被抽走,少女淡淡的抬头,对上一张笑的不怀好意的脸,男子语气鄙夷,周正的眉宇是满满的嘲笑,却是再无一点灿烂:“哎,这不是刚刚被欧阳退婚的家伙吗,怎么,还想做什么?”少女冷冷的扫了男子一眼,眸光再无男子想要看到的无助或者再具体一点就是泪水,少女敛眉,伸手干脆的夺回本子,不虞的抿抿唇。
“醉竹,你看,似乎连退婚都不管用呢。”身后又传来另一个淡淡温和的声音,语气没有半点鄙夷,却是难抑住满满的冷漠。少女终于抬头了——这是她来到书院中最大的动作,而她也终于看清了那个朝她走近的男子,也就是欧阳末,男子生的俊美,一袭精致的双面绣的紫红色袍,腰间悬挂着繁琐难求的珏玉,一张英俊白皙的脸,风流完美的五官,薄唇翘起一抹微笑,却是刺骨的寒。少女偏偏头,眸中冷意更甚,瞳仁放大,琥珀的瞳仁一闪而逝的失望,是对欧阳末身边的人,那人一袭青衣,五官少了几分多情,多了几分温和,看上去像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生,但嘴角上扬的一抹玩世不恭似乎暴露了什么。
少女迎着欧阳末的目光,那目光是冷漠与不耐,少女启唇,语气陌生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是欧阳末?”然后淡然的一甩手,指向欧阳末,虽是没有欧阳末高,气势上一点也不短,凤眸中是一抹锐色,一字一顿的说,沈氏特有的张狂蔓延在整个百里书院,一语激起千层浪:“在下沈少君,愿以妹之名,与君一比,我沈氏的子弟,无论男女,只有休别人的,不可能让别人休!不知,欧阳末,你可愿意?”
一瞬书院里议论声纷纷,谁不知道沈少卿的孪生剽悍姐姐沈少君,是个护短到了极点的人,如今不知什么时候从边疆回来的,面对欧阳末的当堂休书,竟是这么干脆的对打。
欧阳末没有说话,一旁的青衣书生一皱眉,眸间一闪而逝的疑惑,转而幻化为激动,与一份那难以言说的尴尬。青衣书生一合折扇,向前迈向沈少君,九十度的一揖:“醉竹见过小姐。”沈少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抬头看向欧阳末,将醉竹忽略了个彻底,低声喝道:“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如今就让我亲手戳破你的虚伪。欧阳末,若是男人,就给我应战!”
“婚约定,绝不弃。”朦胧间欧阳末似乎听见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却是转而眯起眸子,流转间一片冷漠:“毒妇,休;挑战,应!”
男子的声音,穿透了空间,喧闹的书院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空气凝重的像是结了一层霜,沉霭霭的压在百里书院上方。醉竹敛眉,精致的眉眼一闪而逝的迷茫,望向沈少君,却又化作难以言说的复杂,最后只好轻叹一声,离开了人群,无人留意,他像是坚定的朝着一方跑去。如果那是个错误的话,我愿意纠正,或许来得及,或许来不及。他们的无心,或是果断,似乎伤透了一个少女的心。
醉竹跑向书院的射击场,此时正是放学的时候,射击场上只有一个人,男子站在场上,迎着烈日,拉弓射箭。醉竹敲敲铁丝网,唤道:“少爷,小姐同欧阳打起来了。”箭,带着凌厉的风呼啸从醉竹发梢射出,只有浓浓的寒意,男子放下弓箭,未抬头,未回头,语气冷漠:“醉竹,你没资格喊我少爷,我说过,你已被我逐出沈氏。少爷巴不得阿卿能揍那欧阳一顿,解解气。更何况,你同阿卿认识了十多年,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子一顿一停,转个身,眸间一片青芒,俊美的五官泛起寒意,一双上扬的凤眸绝无半丝笑意,敛起一抹嘲笑与睥睨:“我忘了,纵是相识十多年又怎样,你和欧阳不还是选择相信别人,怎么,又想给阿卿戴上什么难听的名号?”
醉竹抿唇绷起没有半点的血色,只有尴尬,干巴巴的吐字:“不是二小姐,而是大小姐。”
沈少珩眨眨眸,一闪而逝的欣喜,将弓箭反手抛给一旁的醉墨,看也不看醉竹一眼,扬长而去。醉竹侧头,那个男子的背影在阳光下是多么的灿烂,却是熠熠灼杀人眼,让他似乎一瞬看见最肮脏的自己,看见少女眸间的无助与腮边的泪珠。醉墨将弓装好,看了醉竹一眼,本想擦肩而过,想了想,歪头,轻声说道:“入沈府,一生随主,誓死追随。”醉墨的语气浅淡,带着一种毁灭天下的执念与顽劣,最后在醉竹悔恨的目光中转身,一句散在空气中,淡淡无味:“自此沈府再无醉竹,兄弟情义断绝,各自保重。”
醉竹眸色苦涩。而醉墨已转头,没看到,而那曾经被伤透了心的少女,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