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匆忙地朝着小区深处的物业所在地走去,路上王大妈絮絮叨叨地就说开了:“幸好咱们这个社区配备齐全,医务所就在物业办公室的楼上,不然呐,你这个小女友就惨了。前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你那个小女友,欣欣是吧,捂着头来了,哎呦,手一松开,掌心里都是血,再一看顺着脸往脖子里也都是血,额头破了好深的一个口子,吴医生要给她缝针,她怕留疤死活不肯,只让给她敷药,她宁可一直按压着伤口。吴医生看她一直哭,穿的又是家居服,就去楼下把我叫过去了,我一问啊,哦,不小心在门框上磕了一下,她出门的时候心慌,就没想到要换衣服这件事,连钥匙也没忘了拿,只拿了一张银行卡,我说要不用物业的电话给你联系一下吧,她说不记得你的手机号,平时都是看着手机里的名字直接拨电话的,微信绑定在她的那个手机上的,别人的手机也登录不上去。我查了一下你在物业登记的电话,打过去提示说是空号。怎么回事小松,你是不是换电话号码了?”
荼永松说:“哦,对,两年前就换了,也忘了去物业上登记了。然后呢,欣欣这两天是怎么过的?”
“还能怎么过?”王大妈有点生气:“前天晚上在家门口等到后半夜,你也没回来,她说可能是陪客户了,只好回医务室借宿一夜,早上过去看她,哎呦,那眼睛都已经肿得核桃一样了,一摸她浑身滚烫,量体温都烧到39°了,昨天一天都在输水,晚上的时候退烧了,她又去家门口等到后半夜,还是没有等到你,只好又在医务所过了一夜。没哭,可是也不说话了,整个人跟一根木头似得,不吃不喝不说不动,给她买了点吃的她也不吃,两天没吃东西,全靠输葡萄糖。我就说今天第三天了,再找不到你就报警了。我这边儿呢前天就跟保安上说了,要是看到你,一定马上联系我。刚才保安给我电话,说看见你开车进来了,这不嘛,叫着我一块儿来了。”
荼永松心急如焚,眼看前面就到医务室了,说了一声:“大妈我先过去。”迈开长腿就跑起来了。他的“湿衣不乱步”的风度,自从认识韩欣之后一再被毁坏,不管是被她捉弄,还是此刻为她担心,都情愿不要身份地奔跑起来。曾经,自己的女儿半夜发烧,带着她去医院看急诊,自己也没有跑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更加察觉到韩欣在自己心里的份量。
跑到注射室门口,他一眼就看到韩欣蜷缩在一张大椅子上,细长的输液管从高处垂下来,带着尖锐的针头连在韩欣瘦弱的手背上。她垂着头,散乱的长发遮盖住了她的脸,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荼永松轻轻地走过去蹲下来,拨开她的头发,叫了一声:“欣欣。”
韩欣慢慢地睁开眼,瞟了他一眼,脸上不曾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又闭上了眼,维持原有的姿势不动。荼永松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眼睛里微微地泛起湿润。他站起来将韩欣抱在怀里,自己坐在了大椅子里,韩欣原本就瘦削,这两天的折磨,使得她更加形销骨立,触手全是硬梆梆的骨感。虽然盛夏,却觉得怀里的小人儿浑身冰凉,他轻轻拨开她额际的头发,看到一小片洇着血的纱布,捏着她的下巴使她的脸朝向他,继续轻轻地叫她:欣欣,欣欣!
韩欣再次睁开眼,没有焦点的目光散乱地投在荼永松的脸上,荼永松心里揪痛不已:“欣欣,宝贝儿,你怎样,还疼不疼?”他说着,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却惊讶地发现,与韩欣浑身冰凉正相反的是,她的额头火一样地滚烫。
韩欣似乎开始回神了,疲倦至极的语气问道:“小松哥?”
“欣欣。”荼永松心疼极了:“宝贝儿,对不起,我不该推你,那天我实在是着急了。。。”
“小松哥?”
“欣欣,你感觉怎样,我这样抱着你,还冷不冷?”
“小松哥?”
“怎么了欣欣,回答我,你现在感觉怎样,冷不冷?饿不饿?头还疼不疼了?”
韩欣突然一把揪住荼永松心口的衣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松哥,你不要我了。。。”
这一句话,就让荼永松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