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胡铁花睡眼星松的醒来,已经是到了晌午开饭的时分。
胡铁花兀自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中军帐,映入眼帘的到处是一拨拨士兵三五成群围拢坐在一起吃汤汹酒的火爆场面,一时间吆喝声,呐喊声,讪笑声,豪饮时的得瑟声,还有半醉半哭输了酒气的衰叹声……这一切相互交织在一起仿佛凑成了一支粗犷而又不失豪气的北方民谣,质朴中又透示着这些征战沙场的男人们飙罕而又多愁善感郁郁的思乡之情。
胡铁花好像仍停留在梦中的憧憬一样,漫无目的往他们中间走。
突然,一个校尉模样的头目右手端着一大碗酒,大大列列摇摇晃晃地走到胡铁花的面前,醉意猩松地说:“将军,咱,咱,咱,敬你,敬你一大碗酒。谢,谢,谢将军,让咱,吃上,吃上了新鲜,甜美可口的…雁窝汤。将军,就是个…顶天…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说话,算数…好样的……像个真爷们。咱们,就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趟油锅,头也…不皱一皱地跟着将军干。来…来…来…将军…咱们…干了,干了,这杯酒!”
经这一出,原本就热闹的场面那还由得着胡铁花推辞,旁边瞧着的一众士兵顿时也吆喝助阵起来。声风叠浪,此起彼伏,像浪涛的咆啸,又像洪流的振怒,淹盖着这一切秋寒落幕的凄凉荒芜。
胡铁花本来就是个酒中的隐君子,如今已是醒眼惺松,似醒非醒之间,那里还经得起这么多手下一众士兵的推波助澜呢?自然是来者不拒,接过校尉手中递过来的一大碗酒,气不改色仰起勃子就咕喽咕喽地一饮而尽,看得在场的士兵摄着手心,虚惊出了一场冷汗。
这一杯酒畅饮倒是不打紧,只是苦了胡铁花随身护卫的卫兵,你想哪,主帅要做的事情,手下又能怎样阻止呢?这一下,护卫的卫星阻不得,劝不得,更是动不得,唯有使尽浑身的解数和支体语言向在场的一众士兵努力劝解要适得其次,不可大过冒味劝导主帅饮酒无度。一人醉酒事小,怡误军情事大。皇帝老子那儿要是追究起责任来那也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啊,一不小心脑袋儿就搬家了,吃饭的家伙从此就了绝尘缘,长眠地下喽。
任凭胡铁花的卫兵绞尽脑汁施尽鬼计阻止在场的一众士兵向胡铁花敬酒,胡铁花还是浑素不吃这一套,照样端起酒碗,与前来敬酒的士兵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豪爽的气魄和推杯换盏的场面倒是气斗云霄,壮举十足。倒是没有了一点将军的样子,反而多了些绿林好汉的味道。
一时之间,这十足疯狂的场面,已容不得胡铁花多歇息一会,忽然又从旁边串上几个醉意欣然摇摇晃晃的士兵半醉半醒地说:“将军,兄弟几个也敬你一杯,祝将军从此平步青云,锦上添花。
胡铁花也不推辞,接过旁边士兵递来的酒碗碰上这几个敬酒士兵的碗沿,昂起脖子也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了。然后走上前几步,来到场子中央把酒碗往地上一摔,抱拳施礼说:“大家伙都别向我敬酒了,我也算看明白看透了,今天要是不让你们尽兴尽责,怕是你们不会放过本将军了。既然如此,不妨咱们就来点痛快的,机会难得,遇上不如碰上,碰上不如来得巧。要闹,要挑,要斗,要比,任汝选择,本将军无有不允的。”
胡铁花此话一出,热闹的场面顿时像炸开了的场子,喧声峰浪,锣鼓跳跃。众士兵无不群情振奋,欢呼雀跃,都想一睹将军的风彩。
刚才向胡铁花敬酒的几个士兵听得自己的将军说话如此真切和中听,倒也不客气起来。返过身向胡铁花略一抱拳施礼说:“在下几个倒想向将军讨教一二,比划比划,请将军不惜赐教。”
胡铁花虽说此时有些晕头转向醉熏熏的感觉,但他毕竟是做过将军的料,见多识广,倒也不含糊。只见胡铁花走向士兵们散布成的场心说:“兄弟们,你们是想单打独斗呢?还是几个一起上啊?”挑战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齐声说:“我们几个一起上,将军小心了。”胡铁花嘿嘿一笑大声说:“兄弟们,痛快啊,你们要注意了,本将军要出手喽。”
被一众士兵围拢成圆圈的场面上,只见电光火石闪烁的霎那之间,几个讨教的士兵已把胡铁花死死地围在了中间,剑张怒拨,狼牙利齿,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生死悬念全在他们的一线之间,容不得你有半点的疏忽和松懈。胡铁花毕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见他摆什么招式架势,只见他在士兵进攻疏忽大意的间隙,挥剑如电,手起刀落。然后就听得“当,当,当”几声清脆的声响,几个围攻胡铁花的士兵,手上的兵器已然飞落在地上,痴痴地惊魂未定地望着欢呼雀跃的胡铁花吐不出一句话。谁也不愿意相信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并不是真实的事实:自己未曾动手进攻就已成了别人的俘虏。
场外围观的士兵顿时又爆发出一阵热烈而雷鸣般的鼓掌声,呐喊声,吆喝声,欢呼声。这声声声响响彻云霄,透过天边又拆射回这荒凉贫脊的山野沟壑。这一刻,胡铁花在场子中央又自顾自地耍了几下剑花,单挑枪棍,然后声嘶力竭地大吼几声,像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苦逼遭遇和压抑统统一次性彻底渲泄和释放一样,努力张狂,平抒胸臆。
“将军,我铁蛋头,我髯烟客双双来向将军讨教,请将军不惜赐教。”铁蛋头和髯烟客从一众士兵中分列而出,走向场中的胡铁花抱拳施礼说。
胡铁花侧目一瞧,惊讶地打趣道:“髯烟客,铁蛋头,你们什么时候变成亲兄弟父子兵了,居然一同来对付本将军啦。前些时候本将军记得你们还是打打闹闹如同仇敌一般的,今天倒是变乖巧了。也好,男儿本该如此大度才对,别一副鸡肠小肚似的让人生厌。”
髯烟客和铁蛋头一时齐齐抱拳在胸前道:“将军教训的极是,属下慎记遵行。”胡铁花则一挥剑势说道:“一起来吧,本将军领教领教你俩的拳路章法。也不虚了平日一众将士对你俩的推举和称赞。”
这两个大小头目一声“好”的瀑喝,便向胡铁花展开了左右进攻的架势。铁蛋头已如闪电挥动右臂运足铁功向胡铁花的左胸直抵而进,右边的髯烟客也出手如风剑尖直疾虐向胡铁花的正门。
胡铁花也不含糊,眼见铁蛋头挥拳向自己的左边攻来,身形稍微往右一偏,刚好错过直面而来的拳锋,再右手反击一剑往上一挡,硬生生接住了髯烟客直刺面门的当头一剑,将两人的凌利攻势化解开去。
髯烟客见一着不得手,又来一招横扫千军,直逼胡铁花的胸口扫去。铁蛋头也借机反击,跨下一腿直奔胡铁花的腰间而去。
胡铁花一时间上下两路受到攻击,险象环生,连连后退几步,借势一跃,腾空而起,右手出剑如电直斩髯烟客的利剑,再借助剑与剑相交接的瞬间势力,翻转半圈,右脚稍稍用力一踢直奔铁蛋头的后背心而去。
铁蛋头贪功过头,收不住自己往前扑的架势,“啊”的一声,顺着胡铁花的脚力直往地上扑倒。髯烟客一下子少了铁蛋头这个得力助手对阵,剑锋又被胡铁花压住,攻势顿时弱了下来。胡铁花瞅准时机,再次跃过髯烟客的头顶,反手一剑,“叮当”的一声响,髯烟客手中的利剑已然脱手飞出,打着地上的尘土溅起了点点火星烟花。
髯烟客和铁蛋头两人此时此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生苦练的技艺被胡铁花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就一二个回合就轻松击败。这场面叫自己情何以堪?虽说自己战功不少,沙场杀敌无数,各种打斗战法无不精通。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与将军对阵就输了个全场,而且还是那样彻底和精彩,不禁呆立当场,犹似梦中。
围场中胡铁花顺势走过去,一手拉起扑倒在地的铁蛋头,一手拨起斜插在尘土中的利剑往髯烟客的面前一送,然后,双手抱拳略施一礼说道:“两位,多有得罪,见谅了!”髯烟客和铁蛋头赶紧还礼道:“将军神武,属下技艺不精,怨不得将军。”说罢,一同悻悻地走出了场子。
顿时,场上围观的一众士兵又情不自禁地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声,呐喊声,尖叫声。
男人雄性的粗犷和健硕在这一刻得到自由的展现和挥化。
力与美的对比,纯粹得浑然天成。来不得半点加工和雕琢。
惊艳与世俗的映衬,洒脱得天衣无缝,加不上一丝一毫的修饰和装扮。
动,是情之爱。
愿,是灵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