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嘉福殿记事一二三
一路由楚珣牵着回了嘉福殿，路上碰到不少小太监小宫女的，看见湛南王与王妃并肩而行，各个眼观鼻鼻观口，大气也不敢出。幸好宽大的衣袖挡住了被湛南王轻握住的手，不然这些宫女太监的指不定得把这消息穿成什么样子去。
刚到了宫门口，就有小太监跑进去通报，萧染一路被握着手也习惯了，索性放宽了心，开始打量起这座宫殿。自己幼时进宫时间本就不长，大多时候都是呆在皇后娘娘的承明殿，对嘉福殿真记忆不深，印象中似乎离皇上所居的文德殿似乎不是很远，和皇后的承明殿分立在轴线两边，两相遥望。
进了大门，走过了过抄手游廊，正面是上房，雕梁画栋，果真气派，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萧染按忖，贵妃娘娘在这宫中的地位当真牢不可破。
楚珣看她似乎对各色的鸟有兴趣，想着许是女孩子都喜欢这些玩意，心中默默记下了，又边开口说：“母妃久居宫中也甚是无聊，养些鸟雀作伴罢了，如今你来了，到正好可以常常进宫来陪她说说话。”想来等明日父皇出殡，太子不日登基，自己也顺势请旨接母妃出宫。
“恩。”萧染轻声答应着，离陈贵妃，自己还真是更紧张了些。早有小宫女跑了过来，领着两个人往旁边的耳室去，说着贵妃娘娘不在正室，平时娘娘居坐宴息，也不爱去正室，只在东边的三间耳房内。小丫头把两个人引进了东房门，临窗榻上设着大红金线钱莽靠背，石青金钱线莽引枕。两边设一对梅花样式样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右边几上汝窑美人右边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子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子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具备。陈贵妃正坐在踏上念经，听见丫头说王爷和王妃来了放下了书，楚珣和萧染已经来到身前，两个人盈盈拜下：“请母妃安。”
“快起来吧，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坐着去吧。”萧染微微抬起了头，有意无意的打量了贵妃两眼，看上去似乎是很和气的一位妇人，如今不施粉黛，不带珠翠，容颜虽见几分岁月的痕迹，但是反而显得更加可亲。
陈贵妃这边招呼着又让董姑姑差人去看看小厨房完善准备好了没有，虽说只有些清粥白面，也别让两个孩子饿着才是。
陈贵妃先是问了萧染父母身体可还安好又出言安抚了几句，说这婚礼撞上皇上大行孩子受委屈了云云。萧染安安静静地坐着，陈贵妃问一句答一句，不过规规矩矩，无所谓刻意表现也无所谓有意怠慢。楚珣一直坐在边上喝茶，面上微微带着笑，偶尔差一两句话，气氛倒也称得上是融洽。
不一会，丫头来报说是饭已经在饭厅摆好了，可以过去用膳了。又说萧染的东西已经差人送过来了，已经送去了东偏殿，柚儿姑娘已经去收拾了，问王妃用了饭要不要去看看。
“你看差点忘了和你们两个说。”陈贵妃的脸上带着笑：“你们两个今晚上就住到东偏殿去吧，我已经让人收拾了。染儿你带来的那个小丫头也在那呢。我们先去用饭吧，用了饭染儿你去看看还缺什么不缺，告诉董姑让她给你们补上。”陈贵妃虽然对儿子今晚留下了萧染表示惊讶，不过想着这也是早晚的事情，也就无所谓了，一听到消息忙着让下人去收拾了屋子。
用了饭，楚珣和萧染就按照贵妃的意思去东偏殿转了转，布置得清新优雅，但又似乎着意添置了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母妃对你是很上心的。”楚珣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东偏殿原本是我住的地方，后来不常回来，母妃也时时叫人打扫。如今添了这么多小玩意，我都要不认识了。”柚儿默默地跟在两个人，已经是一副宫装打扮，这段时间里她大概也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对眼前的场景也就不觉得奇怪，还在心里默默为自家主子高兴，说贵妃娘娘上心，湛南王又何尝不上心呢？
萧染大概在殿中转了转，合着这母子二人都还拿他当小孩子呢，不过这也是贵妃和湛南王的一片心意，想到这里也不由轻笑。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偏过头去问楚珣：“我留在宫里要不要去见见太子和太子妃？”自己和子郁也有些日子没见了，白天不能说话，心下想着晚上留在了宫中不论是私心还是礼数总得去看看。
“已经差人去和太子妃说过了，太子妃说来日方长，也不用去她那了，今天好好陪陪母妃便是。”楚珣比她高了许多，低下头来看她，烛火印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朦胧，又抬手拢了拢萧染耳畔的头发，“你先去回了母妃吧，南疆传来几道书信，我去书房看看。”
得了，还是把她一个人甩到了婆婆面前。
该面对的总是得面对的，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于是萧染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柚儿就去了贵妃的耳室。
宫女通报了进了门，贵妃遣走了房间里的宫女们，亲亲热热地拉着萧染坐到了自己身边，说要和自己这个儿媳妇好好说一会子话。萧染依言乖乖坐下，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贵妃应该也没理由为难自己。
没想到陈贵妃不仅是没为难自己，还一个劲地问偏殿的装饰可还喜欢，要是有不喜欢的就叫董姑开了库房让自己去挑，又和自己聊着在家中时的趣闻，拉着她看了几副宫中时兴的花样子说是过了最近给她做几身衣服，还说湛南王府还在整修，就叫珣儿和自己在嘉福殿里多住几日，也好多陪陪她。萧染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看了几眼贵妃娘娘似乎是对自己这个儿媳妇真的很满意打心眼里开心，这母子两个还真是一样的爱笑，怪不得贵妃在宫中的人缘也是极好。
末了，陈贵妃想着天色不早明日皇上出殡还要早起，便催着萧染快些回去休息，萧染起身行礼告辞，贵妃娘娘又语气颇为正经的开口。“染儿，你是个好姑娘，母妃一直也觉得要是能配给楚珣定是一桩好姻缘。只要你和珣儿好好的，母妃就很开心了。”萧染一听那颇为正经的语气便开始腹诽，这母子两个还真是像，听了贵妃的一番话，心下到有些感慨，若不是因为皇帝病重时下了圣旨让他们即刻成婚显得草率，要不是婚礼时发生了皇上驾崩的意外，她说不定也会高高兴兴、顺顺利利地加进王府，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心中也不会有这些芥蒂，自己真的会努力做一个好王妃。想到这里，萧染心中也有些感伤，开口宽慰了贵妃几句什么一定会努力做好一个好王妃的云云，这才带着柚儿回了东偏殿。
回到卧室，楚珣还没回来，柚儿先带着萧染看了看从丞相府中送来的三只箱子，有些无语，在宫中暂住几日应该也不需要这么多东西吧？柚儿又拿出来一封短信，说是木清公主放在箱子里带来的，萧染拆开看了看，和楚珣说的也没什么出入，而且母亲也估计正确，贵妃娘娘的确让自己在宫中留下来住几日，这才送了这么些东西来。又说父亲和哥哥近日会问湛南王要不要把自己的嫁妆都直接送到湛南王府去，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王妃就好。
萧染看完了信让柚儿给收起来，扫了几眼箱子里的东西，发现母亲果然送来不少首饰宝物，心下明白母亲的心思，让柚儿收拾了，再拿出些钱财珠宝来打点嘉福殿上下，准备几份礼物给其他留在宫里的王妃和太子妃，更要亲自选些东西给贵妃娘娘。人情世故收买人心的东西萧染见得太多，从前在自己府中没这个必要，时不时也赏点东西给下人，既然在母子两人面前都表态自己会做个好王妃，哪怕就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萧染也明白这往后真的不能像在家中时一样，万事都需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丧礼上站了一天，晚膳后又陪贵妃聊了一会子天，这会子又收拾打点了礼物，想着明日还要早起，现在的萧染只想赶紧躺下来睡一觉，却又想起一直还没露面的楚珣，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和他共处一室，头皮都开始止不住的发麻。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去书房看看他，就有小太监来了说王爷说南疆来的几份公文比较棘手，今夜怕是得宿在书房了，让王妃好好休息。萧染心下瞬时松了口气，送走了来人，吩咐柚儿关了房门，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
兴许是这两天的经历太过离奇，萧染没一会就睡了，兴许是换了地方，睡也睡得不太安稳，半夜醒来，对面书房的灯火竟还亮着，窗上映了个人影，好像是楚珣站在窗边。
萧染没喊柚儿，自己披上了衣服下了床，看了眼蹲在外间睡得香甜的柚儿，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出去了。既然决心做个好王妃，关心关心王爷自然是分内之事，她对楚珣没什么实实在在的感情，但也得做好一个王妃的本分。
月色如水，铺在院里的砖石上。萧染和楚珣都不喜欢太多人伺候，院里也没有让宫女太监守夜，整个东偏殿的这间小院落里，也就他们三人。
走过院子来到楚珣的门前，叩了叩门，一会听见了脚步声，门吱呀打开，楚珣站在自己面前，看见只披着外衣的萧染，略皱了皱眉，将她拉进了屋内：“虽说是夏日，夜里露水也重，怎的这样就跑出来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吩咐过了院子里也没人进来，夜里凉爽，吹吹风正好。”萧染到不怎么在意，在楚珣身边站定，看见他手里还握着一柄短剑，开口问：“怎么，王爷有心事？”
楚珣看她看着那把剑，开口道：“这柄剑还是我第一次跟着舅父去南疆的时候父皇赐的。”就说了这么短短一句，萧染确是听明白了，嘴上说着和皇上不甚亲近，但到底血浓于水，他们是骨肉至亲，父皇去世，明日出殡下葬皇陵，楚珣心里不可能不难过。萧染心下有数，这种时候让他一个人呆一会也好，便行礼告退：“斯人已矣，王爷也要多保重，妾身先告退了。”萧染福了福然后离开，楚珣也没挽留。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就听见院子里有舞剑的声音。许是在家的时候听她那个酷爱舞刀弄枪的二哥舞剑太多，萧染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心下想着估计是湛南王，便让柚儿来替自己洗漱更衣，要出门去看看。
萧染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鱼肚白的颜色，就看见一道剑锋朝着自己的方向袭来，然后剑势一收，湛南王把剑扔给了旁边的内侍，自己走上阶前，“吵着你了？”内侍把热手巾递给湛南王，楚珣挥了挥手，内侍就退下了，“这么多年在军营呆惯了，每天都得练练。”
萧染点点头：“二哥也是这样，我都习惯了。”楚珣轻笑：“看来有机会还可以和你二哥切磋切磋。”“可别，他要是缠上了你，那可真是没好日子了。”只顾想着萧远那疯魔的样子，萧染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说出了口才觉得有失妥当，不由微微红了脸。楚珣伸过一只胳臂将她拥住，也不点破，就看着她笑，笑的萧染越发脸红。
“时候不早了，换身衣服吧。”楚珣拉着她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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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某个烦人的作者来给大家科普一下：宫殿是居住的处所，古时候私人居住的地方叫“宫”；接待大众，办公集会的场所称为“殿”。殿像我们现在的客厅，宫则是自己的卧房。而殿与堂一样，现在多半称之为讲堂、会堂；自己的住宅，则称为宫。 ；这是清朝的时候，像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住的地方也有称殿的。至于本文，纯属架空，叫殿是因为我觉得殿比宫好听……恩，这个解释你们还满意么？
还有的亲可能有疑问啊，如果可以接母妃出去那就接出去为毛要悔婚，请旨嘛，太子要是不放心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强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啊，湛南王回南疆以后贵妃怎么办？所以要做万全打算嘛！
Ps：陈贵妃不是坏婆婆！两个人没有睡在一起哦，怎么样，满意不？不要着急，慢慢来，慢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