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闻人归衣,白皙的脸颊似乎嫩得可以掐出水来,但苍白得却像是街边卖面人儿老人手中捏出来的白脸面人,不带一丝血色和人气。
白刑天摸了摸闻人归衣的脖颈和眉心,惊道:“他魂气全无!”刚刚说完,立马便要画符镇住散开的闻人归衣的魂魄。
苏娘却一把打散了白刑天的符,道:“他不是魂魄散开了,是魂魄太过虚弱,弱得你几乎感应不到。”
“这……”白刑天讶然道:“怎么会有魂魄如此虚弱的人?更何况,还活到了现在。”
“他不是说过么,他自小体弱,后来遇到了一个道士……”
“但是……”
不待白刑天疑惑,苏娘拔下了头上的裹银桃木簪,拉开了闻人归衣的衣裳,将裹银桃木簪放在了闻人归衣的心口。
在那桃木簪放到闻人归衣心口后不过片刻,这房间里突然多了两个人,似乎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两个人的出现吓得乔焕不自然“啊”了一声,就连阿绯都惊得“吱”地一声跳到了苏娘怀里!
那多出来的一男一女身影却是异常的模糊,犹如两片影子似的。
乔焕挪了挪脚,挪到了白刑天身后去。
“这……”白刑天自然看得出这多出来的一男一女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这是幻。”苏娘冷静地道,但看着这一男一女的形态,却是皱眉道:“白刑天,去把你的斩魂斧拿过来!”
白刑天虽然不知要做什么,但还是去拿来了自己的斩魂斧,那把斧头如今放在柴房里,乔焕随时都觉得它有可能会被拿来劈柴。
屋子里的那多出来的一男一女虽然身形模糊,但还是依稀看得到他们的动作。只见那男人约莫三十出头,而女子只得二十余,两人似是夫妻,却又不似夫妻。
男人一身布衣,并不华贵却干净妥贴。女子身上的衣裳繁复华丽,站在男子面前似在指责。
听不到二人的声音,只能够看到模糊的身影。
男人似乎被指责了很久,而后突然双目瞠裂,冲上前去一把掐住了女子的脖颈!
女子挣扎着,撞上了身旁的物什,但女子的力量怎么也敌不过男人的力道,不消片刻,那挣扎的身影逐渐地僵硬,两眼凸出,断了气去。
男人掐死了女子后,怔怔然看了女子尸体许久,此时白刑天已经将斩魂斧拿了过来,苏娘将斩魂斧放在了闻人归衣身旁,执起了闻人归衣的手,抓住斩魂斧的柄。
然而,闻人归衣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瘫软得犹如烂泥,苏娘不得不用手握住他的手,才能让他的手牢牢地抓住斧柄。
白刑天不知苏娘让他拿过这斩魂斧来做什么,却见斩魂斧入闻人归衣手中时,倏然之间光芒大盛,映得一室堂皇。而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在这光华之中愈加地清晰了起来。
男人跪在了已经死去的女子身前,撕心裂肺地哭着,而后起身来,一头撞向了一旁的梁柱!血溅当场,死不瞑目。
斩魂斧的光芒大盛之后逐渐平息,而闻人归衣犹如被扼住了呼吸之后突然被放开了一般,骤然抽了一口气,胸膛起伏间乍然睁眼!
怔了一怔之后,闻人归衣见着自己明明吃饭吃得好好的,却不知为何这时竟然躺在床上,乔焕和白刑天都讶然地看着他,而苏娘……
苏娘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中有一把冰凉,冰凉的……
斧头?
“这,我,”闻人归衣有些糊涂,问道:“我怎么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苏娘见着闻人归衣醒了来,松了口气,放开了手。然而手刚刚放开,闻人归衣的手本就没用力,也跟着松开了。苏娘连忙又握上。
“抓住斧柄,不要松手。”
闻人归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苏娘这才松开了手。
怔然间,感觉胸口有异物,闻人归衣另一只手伸进去摸了摸,掏出来一支裹银桃木簪。
看着那簪子,闻人归衣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大碍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苏娘吩咐着,踢了踢脚边的阿绯,示意让道,而后站了起来也准备出去。
此时,那房间里面的一男一女已经消失不见,方才这房间里面血腥的场面也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刚才?”乔焕站在门口看了眼刚才那个男人撞死的地方。
苏娘头都没回,只道:“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毕竟这是你的房间。”
看着苏娘的背影,乔焕冷不丁打了个颤。
白刑天更是疑惑,为何自己的斧头到了闻人归衣手里,竟然会发出灵光?要知道,这斧头在自己手里,斩妖之时确实会恍惚看到光亮,但光华如此之盛,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然而看苏娘那离去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多说。
回头看了眼仍然还坐在床上一手抓着斩魂斧柄一手执着裹银桃木簪的闻人归衣,只见闻人归衣细细地端详着那个簪子,似要将那簪子看出一朵桃花来。
摇了摇头,白刑天也出了房间,顺道将木门关上了。
然而,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从门缝内,白刑天却突然看见,闻人归衣手中的裹银桃木簪的一端,竟然犹如活了一般,抽芽、发蕾,而后绽放出了数朵煞是美艳的桃花来,正好开在桃木簪的一端,像极了簪子的花饰。
白刑天已见了太多发生在闻人归衣身上的怪异之事,便也见怪不怪地将门合上了。
然而,他们几人都没有听见……
在房门关上后,床上的闻人归衣失魂一般喃喃念出两个字来。
“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