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怔。
她的眼神能摄人。穆铮见她的第一眼,首先记住的就是那双幽深的眸子,看似澄澈,实际探不到底,却又引人不自觉地想要深入。
不管是否慕容衮有意为之,平凉太子死在盛安,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罪责。想到这一点,穆铮就不由自主地担忧。
穆天旸的心,也狠。
“姑娘可猜得到父皇的心思?”
南浔眨了眨眼,闪现一抹慧黠的灵光,道:“还须等一等。”
穆铮不解,“哦”了一声。
多余的话南浔一个字也没说,她要等探子得到大楚和平凉的布防情况,看看穆天旸有几分胜算,看看他是否真的要动手。
平凉欲修书讨伐大楚的消息很快传入盛安,大战一触即发。
突如其来的一场瘟疫侵袭大楚,沣州城一夜之间成为死城,可怕的瘟疫迅速蔓延到临近州镇。
沣州城沦为重疫区,便卡断了军需粮草押送要道。凡需补给,须得绕道邻州,如此路程上要多花两天的时间。
疫民四处流窜,州县守军应付不暇,为防疫情扩散到京城,不得不从各地军营调用驻军。
兵力、补给处处拮据,这一仗从煞有把握一下扭为劣势。
为安稳民心、控制疫情,穆天旸不得不放弃作战,提出割让边境十座城池赔罪了事。而平凉方面毫无退兵的迹象,坚决要求有人为慕容延安的死承担。无奈之下,穆天旸推出一位世家子弟,以安两国人心。
三日之后,平凉退兵。
平凉退兵后,前往各地督防的要员陆续返京。
沣州城疫情起得蹊跷,可穆天旸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此番对峙,大楚不仅失十座城池,损数万百姓,更在对平凉问题上示弱。
盛安城繁华如昔,仿佛这场箭在弦上的战事从未发生。
饮水楼。
穆垣约见南浔,南浔如期赴约。
空落落的茶楼残余往昔喧杂,休战止戈对老百姓来说是好事,对他们却不是。
“你来了。”穆垣气定神闲地站在窗边,霞光轻轻洒在他的脸上,安静从容。
南浔予之一笑,轻言:“殿下看来并无失望。”
那人轻扬嘴角,挑眉,将她的洞察一切看在眼里,竟生不出一丝被看破的愠怒,反笑言:“姑娘看起来也不吃惊。”
一种默契化作相视一笑。
“不知道往后我能不能唤你‘阿浔’?”
不知他突然发问,南浔惊诧。
“那我就当你默许了。”
南浔微笑。她可不会把这当成亲昵的调笑,只是二人的想法越发合拍。
南浔眼波轻敛。前几日燕惊风已探得京中平凉势力所在,追踪过程中发现那人秘密同穆垣会面,也就明白七八成。
“还没来得及谢谢阿浔替我打发太子的人。”穆垣好整以暇地说。
那日燕惊风查到穆垣与平凉人有来往,不多久穆铮也查到端倪,是南浔故意扰乱方向。
一切都明朗了,南浔略带三分怒意,道:“这么说来,殿下是刻意将行踪暴露,为何不直接知会我呢?”
“阿浔一点即通,我何必使那笨法子?”
倒还是抬举她了。
她突然想到杓山行宫的平凉刺客,遂问:“那日行宫内的平凉刺客真是去刺杀太子?”
穆垣负手而立,轻飘飘地甩出一句“如你所想”。
南浔刚想指出他不够高明之处,就听他说:“不过那是他自作主张。”
“他?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平凉皇后的嫡子慕容延允。”南浔可以加重“慕容延允”四字,其实慕容延允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有这个想法。
略一垂眸,南浔不顾他的淡笑,接着说:“前路无望,孤注一掷,确实是颗不错的棋子。”
她不说“盟友”而用“棋子”,拆穿了穆垣的用心。慕容延允身为皇后嫡子,却一直不受慕容衮重视,而皇后也久失帝心。
这样的人,明明该属于他的尊荣偏偏遥不可及,他需要借助外力。
慕容延安临别前的深情浮现眼前。
南浔忽而冷笑一声,说:“父命子杀兄,真是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