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重华台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
穆垣绝对是今夜场上最受关注的一位,待罪仍被准许参加宴会,可见穆天旸对他的重视。穆铮就不同了,他卑微地跪在穆天旸面前不敢出声的模样早被众人传述。
容璟迟来一步,到穆垣旁边落座,耳语道:“明日进山事宜已准备妥当。”
穆垣始终面带微笑,朝着穆铮所在的方向举起酒杯,穆铮亦从容回应。
美酒美姬在前,穆天旸一时无暇分神,却听得李翃说道:“天降大雪,陛下亦连日忧劳,小女子默特意与诸位千金合排一支鼓上舞,愿为陛下分忧。”
闺阁淑女鲜作鼓上之舞,众人一时起了兴致。数十名粗壮大汉抬了九只大鼓上前,依次排列,状如飞箭。大鼓落定,李子默领衔八位闺秀盛装而来,行礼完毕便上了大鼓。
南浔粉面红妆分外温婉,穆垣有意无意地瞧了一眼,转头恰好瞧见容璟目不转睛的模样,嗤笑一声,说:“红粉伊人,争教人心驰神往。”
容璟尴尬回神,今日的南浔当真与别日不同。
乐声起,大汉肩扛大鼓,九人翩跹起舞。李子默正前领舞,眼神却时刻落在穆铮身上,穆天旸与李翃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台下声声叫好,舞蹈也接近尾声,九只大鼓合而为一,九女要聚到一处准备行礼,李子默偷偷从袖中抖出一颗玉珠,南浔不偏不倚地踩了上去,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穆铮、容璟踩着案面一跃而起,及时托出南浔,瞬间场面十分尴尬。南浔迅速推开容璟,由穆铮抱着她安稳落地。
心头一阵失落,容璟怔然收回双手,飞旋落地。
太子出手救南浔落在众人眼中成了深情款款,李子默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咬牙切齿。
容璟黯然回席,却见穆垣脸上笑意横生,丝毫不为危情所动。
她故意为之,自然不需要闲人插手。
方自量瞧见危势便冲上前去,连连向穆铮致谢。
南浔则整理仪容向穆天旸告罪:“南浔不察,冲撞圣驾,请皇上降罪。”
见穆天旸微微敛目,似有不满,穆铮上前说道:“父皇恕罪,南浔小姐乃无心之失。”
“只怕不是她无心之失吧?”
穆垣的声音悠悠飘来,场上众人开始迷糊,穆天旸遂问:“这是何意?”
穆垣款款起身,轻轻挥袖掸了掸袍子,一步步朝大鼓所在走去,李子默与方宜柔不由紧紧握住衣角。
众目睽睽之下,穆垣望了李子默一眼,说:“这元凶自然就是——”
穆垣故意不往下说,李子默额头冒出尖尖细汗,正欲上前,却瞧见穆垣眼疾手快地拾起那颗令南浔跌倒的玉珠,说:“元凶就是这颗珠子,南浔姑娘只是不巧踏了上去。”
李子默心神却没缓和了几分,这个珠子这样细小竟教穆垣瞧见了,刚刚的眼神分明就笃定是她陷害。
穆铮自穆垣开口便紧悬着一颗心,他绝非好事之徒,除非于自己有害。场上的情形看似一团疑云,可他清楚表妹的心性,此事若是教穆天旸得知,必然对李子默产生嫌恶,原本定好的一桩婚事十有八九要作废,如此他也就同益侯府生了嫌隙。
“好好地鼓面上怎么就凭空出现一颗珠子?”穆天旸问道。
穆垣瞥了穆铮一眼,旋即笑对穆天旸,说:“儿臣也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