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了,阿浔醒了!”穆钦一直守在南浔床前,衣不解带,水米未进。方自量也是从常恭口中得知他二人相识的经过,明知于理不合,几番苦劝,可他不听,执意要等到南浔醒来。
“快请张大夫来。”方自量见南浔睁眼,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穆钦心急,问:“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那头畜生好大的力气,大夫说差点伤到肋骨,还好阿浔吉人自有天相。”
“我很好,只是躺久了有些昏沉沉的。”疼是自然,不过有这么多人守在身旁,南浔应当知足。
方自量一脸愧色,说:“傻孩子,义父好歹也是武将出身,你不管不顾地冲上来,万一有个不测,是想要义父内疚一辈子吗?”
“义父养育浔儿六载,浔儿无以为报。何况此刻浔儿好好的,义父可别再提了。”那一刻真的以为自己没有明天了,她曾那么想要活下去,可那一瞬间她来不及思考。这才望了望四周陌生的环境,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庆城的驿馆。大夫说你失血过多,不能舟车劳顿,权且将你安顿在这儿养伤。”方自量道。
既然醒了,满腹的疑问就要弄个明白。
“义父怎么会被困在山洞中呢?按理该走官道才是。”
“风雪太大,一时迷了方向,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那片林子,说来也怪,不论怎么尝试都走不出来。后来遇上了狼群袭击,折损了不少护卫,直到找到那个山洞,我虽得以保全,却害了不少性命。”方自量的命是几十人的性命托起来的,长久远离朝堂,他渐渐习惯了江湖上的那一套,不再理所应当地面对下属的死亡。
穆钦说:“侯爷,先前阿浔遇刺一事您应该有所耳闻,她在懋园势单力孤,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再过两日,等浔儿的伤好一些,咱们就回侯府。”南浔昏迷的一天一夜里,方自量已经派人回京传话。南浔亲自出城搜寻已是不易,还冒死救人,如此太后对她就要另眼相看,南浔也算是因祸得福。
大雪初霁,南浔回盛安的路程十分顺利。方汲润在城门外恭迎,一路将车驾迎回卫侯府。这位舍身救父的孝女如今成了盛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曾经的种种流言总算是被盖了过去。
这一次站在卫侯府门前,南浔有一闪而过的迟疑。
她带着屈辱离开这里,如今就这么容易再踏进去吗?
方自量心细,捕捉到这一点,便对她说:“从今往后,只要我在一日,再也没有人能让你受委屈。”
同时这话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尤其是夏侯氏。那日夏侯氏掌掴南浔,方自量从常恭口中得知,怒不可遏。不过碍于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是这卫侯府的女主人,最要紧她是夏侯家的嫡长女,方自量才一再容忍这个妒妇。
方汲润瞧见母亲畏惧的模样甚是心疼,对南浔说:“阿浔,梧桐苑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里头的陈设、各季的衣服都是母亲亲自打点的。”
南浔不置可否,夏侯氏唯恐彻底恼了方自量,便主动赔罪:“先前听说侯爷出事,我是急昏头了,好在浔儿是个大度的孩子,没跟我置气,往后咱们好好相处,我拿你当柔儿一样的。”
什么话都让她说尽了,南浔的大度也要看是对待谁,于是说:“多谢夫人厚爱。夫人与义父少年结发,感情自然深厚,事出非常,浔儿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只怕落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贬损了夫人的贤德,那就是浔儿的罪过了。”
夏侯氏纵然怒火中烧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恼羞成怒,好在方自量还给她留有一丝面子,南浔也不好与她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