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有四壁的方寸牢狱,他已是第二回涉足。
此处晦暗清冷,心底却是安然。
可这份安然并未持续多久,李氏身边的女官买通了狱卒,向穆铮传递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
从他被废入狱,李氏被贬,忧郁成疾,如今缠绵病榻性命垂危。
连日深思,他已渐渐看淡权势不欲挣扎,可不能尽孝实难心安。
午后,南浔再入天牢,给穆铮捎去一些酒菜,却没讨着他的好脸色。南浔并不见怪,取出几锭金锞子递与狱卒,柔声道:“我们还有些话说,烦劳诸位行个方便。”
天牢重地,狱卒不敢大胆受贿,只是卫侯府的面子不得不给,识相地退居外侧。
穆铮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能让南浔再费心思,索性挑明了说:“姑娘同废太子还有什么可说呢?”
南浔敛去笑意,目光带了几分凝重,道:“原本是没什么可说的,可我想来想去,有些话不得不说。你可知丽妃是谁?”
穆铮眼中忽现光芒,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既期待又恐惧。
南浔接着说:“你该见过她。容璟身边常随一男装护卫,覃浅。不论你信不信,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我与覃浅有过交往,她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她的死,我和容璟都不愿看到。”
耳边的声音越飘越远,穆铮脑中全是过往的点滴片段。原来他曾偶然瞥见的那道身影,竟是他付了真心的人。相差甚远的容貌,南辕北辙的性情,明知是一场幻境,他还是不能释怀。
可惜逝者已矣,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那人太难揣测,我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未免心惊胆战。”
穆铮依旧不动声色,他不会再轻易相信南浔。
南浔眉头微皱,却在顷刻间抹平,继而道:“听闻贤妃娘娘状况不大好。”
穆铮一颗心立马悬了起来,南浔捕捉到这份变化,意识到这才是他如今的命门。
“惠妃再次得势,对于曾经欺辱于她而今低她一级的贤妃娘娘,不知会是什么心态?我要是你,绝不会在此乖乖认命。”南浔投去一丝讥诮的神色。
穆铮眼底越发黯然,脸上浮现愠怒之色,振拳道:“够了。”
南浔再添七分把握,抬眸近前,低声道:“眼下摆在你面前的是唯一的机会,走与不走全看你。”
穆铮迎上她的目光,嘴角生寒,道:“如何?”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次一顿,摄人心神。
穆铮方才温热的血液瞬间又凉了下来,道:“我身陷囹圄,有心无力。”
“只要你想出去,我便有办法将你送到御前。”
这份笃定令穆铮慌了神,可他不能不陪她赌上一把。穆英早就因升景同他疏离,出面作证显然也是受人挑唆,李氏因此据不见穆英,膝下冷落,他必须去做一个儿子该做的事。
“我手中无兵,全无胜算。”穆铮仍举棋不定。
南浔道:“机会,稍纵即逝。”
南浔走后不久,天牢失火,连带着大理寺都烧了起来。事先埋伏的朱雀死士趁乱将穆铮劫了出来,借由买通的内侍将他送进宫。